「我叫你去,結果你又叫她去,她總不好意思再叫小湄去吧?」上掀眼瞼,喬易君沒好氣的。
「別讓我懷疑你的性向,你好像處處護著咱們小學妹?」常斐軒賊兮兮地說。
「吵死了,快點吃啦!」懶得再跟他們拌嘴,她喝下一口熱湯。
一坐回凳子上,季蘭妮卻發現自己的碗里已經裝滿了食物。
左側的林羽湄只是溫吞的吃著東西,不可能主動替她盛,所以——她用眼角余光瞄著看似若無其事的辜子宙。
忽略了胸口冒出的那股悸動,她鎮靜地棒碗就食,怎知一塊泡菜剛送進嘴里,那股辛辣卻嗆得她咳嗽不止。
「她嗆到了,快點拿水!」擱下碗筷,辜子宙迅速拍撫她的背脊,一面向最靠近廚房的唐以群喊道。
「好!馬上來!」
「好辣、好辣!」喉嚨似火般灼燒,季蘭妮一邊叫一邊灌水,爆紅的臉上一陣扭曲。眼眶里冒著嗆出的淚水。
「不能吃辣夾那麼多泡菜做什麼啊?」唐以群瞪著她的碗。
「可憐的孩子!」常斐軒深感同情的。「她一定是為了要和我們打成一片,所以想好好訓練自己吃辣的功夫。」
咳了許久,季蘭妮有些狼狽地抽張面紙擦擦鼻涕。
「你沒事吧?」喬易君深表關心地問。
「嗯……嗯……」雖然很窘,但還是得繼續吃,她把那堆泡菜撥到一邊,先吃別的火鍋料。
「對了蘭妮,你是念哪個科系的?」唐以群問。
「中文系。」
「嘿,我猜對了。」常斐軒開心地舉手。
「不鋁不鋁,咱們這兒總算來了位有文學氣質的女孩子。」
「你們呢?」季蘭妮反問。
「除了我和斐軒是資管系的,他們三個都是外文系的。」唐以群忙不迭答,塞了滿嘴的泡菜,辣紅了兩片厚唇。
「喂,你要不要正式的介紹你自己?」常斐軒沖著季蘭妮嚷道。「你話好少啊。」
「是啊是啊,給你五分鐘的時間,你讓我們多了解你一點吧。」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熱絡,她忖度好半晌,不知從何開始。
「我要怎麼介紹?」
「怎麼介紹你不會嗎?」放下碗筷,常斐軒正經八百的捏了捏喉嚨。「咳咳,那我來示範一次給你看好了。」
「你?不用了吧!我們可不想多了解你。」
喬易君沒興趣的擺手,但他仍然厚著臉皮開始說道。
「各位大家好,小弟名叫常斐軒,黑白無常的常、成績斐然的斐、氣宇軒昂的軒。來自山明水秀、純樸自然的宜蘭綿,家里三代同堂,還有一個弟弟在念技術學院,敝人在下我的二十一歲生日剛過,在升上大三的這個暑假,一共參加了十一次的對外聯誼,不過前還沒任何好消息傳出,敬請大家拭目以待。」
「陣亡就陣亡,有什麼好拭目以待的?」唐以群潑他冷水。
「嘿。我手頭上握有四位清秀佳人的地址電話,正展開熱烈攻勢,不能說完全沒希望呀。」
「清秀佳人?怎麼,打算戒除重刁嘛,開始來點清粥小萊?」喬易君甚感好笑地打趣問。「你吃得慣嗎?」
「有得吃就吃啊,總比餓死好吧!」常斐軒將一大粒花枝丸塞到口中。「別忘了我的銘言是‘寧•濫•勿•缺’!」
「難怪你把到的那些馬子從未維持超過三個月。」唐以群幸災樂禍的。「不然你是有好到哪里唷!」他狠狠一瞪。
「好了好了,焦點別拉遠了,這回該輪到你了。」辜子宙在眾人笑鬧時把矛頭指回她身上。
季蘭妮有點氣惱他的多事,卻怎麼也開不了口罵人。
「好吧,那我簡單的介紹一下自己。」她深吸口氣。「我叫季蘭妮,季節的季……」講沒兩句卻被打斷。
「是季節的季哦,幸好你有說,不然我以為是紀念的紀。」常斐軒恍然大悟。
「斐軒,你有點品好不好?」喬易君不客氣的往他的頭頂巴下去。「喔,不好意思,繼續繼續。」他對著季蘭妮傻笑。
「我家在台北,家里除了爸媽還有一個姐姐、兩個弟弟,另外,我是重考一年才勉強考上這里……大致就這樣。」她輕描淡寫的帶過。「原來蘭妮是台北人呀,那不就跟子宙同鄉?」
「對耶,你家在台北哪里?」唐以群興致勃勃追問道。
「……新店。」
「新店?」辜子宙頗為詫異的揚起眉。「你也住新店?」
「嗯。」不管你想起了什麼,都別說了吧!她在心里緊張地祈禱著。「果然很巧。」他沒什麼反應的應了聲。
「好快幄!今年的暑假真是一眨眼就過去了。」喬易君有感而發的撐著下顎道,一手拿著注滿的啤酒杯晃來晃去。「後天就要開課,杜團活動也差不多要開始了,最重要的是,又要看到那些討厭鬼。」「怎麼,那幾位藝高人膽大的白目男還沒對你死心?」
辮了兩口啤酒,她搖頭。「確實還沒有。想到他們,我頭又開始痛了。」「蘭妮,你有沒有男朋友?」唐以群一時興起再度發問。
每個人的筷子漸漸停下,嘴巴張開閉合的動作卻沒停過,有一著沒一著的各自喝著冰涼啤酒,半打的量就剩最後半瓶。
「沒有。」
「那有沒有交過?」
「我吃飽了,可以離席了嗎?」季蘭妮避重就輕的詢問喬易君。這是杜鵑窩里她唯一有「好感」的人。
「可以啊。」喬易君問。「那今天輪到誰洗碗?」
「當然是子宙。」唐以群答。
「新來的要負責洗碗。」辜子宙又立即把差事推到季蘭妮身上。才一起身就听到這句,她氣得火冒三丈,真想不顧一切的破口大罵。然而一對上他湛然有神又深不可測的一雙眼陣,到口的不爽又吞回肚子里。
「——好,讓我來洗。」
「你真的要洗?」他們驚訝的左右互看。
「嗯,而且我事前也沒幫什麼忙,洗個碗也是應該的。」她想擠出和善的笑容,但嘴角卻不怎麼听話。
「既然你這麼識相,那我們就不客氣的丟給你洗嘍。」眾人樂得把啤酒咕嚕嚕掃進肚里,便把碗筷一擱,談笑自若的離開飯廳。
「爛人……都是一堆爛人!」
忿忿不平的洗著堆積如山的碗盤碟筷,季蘭妮氣得臉都綠了。洗碗槽里擺的這些碗碟不只是他們吃火鍋留下的殘骸,還有昨天、前天、大前天的……總而言之,她確定她誤入賊窩。
這下可好,今天不過是搬進來的第一天。
未來四年的大學生活,憲竟會多彩多姿、還是多災多難呀?
大致說來,她不是個太活潑的女孩子。
開朗外向、樂觀進取,從來就與她無關。
但與文靜內向、溫柔大方,卻也沾不著邊。
論外貌,她沒有特別值得一提的地方,正常大小的眼楮,不夠水汪汪也不夠烏黑圓亮;極為普通的鼻子嘴巴眉毛,搭在一塊的五官再平凡不過。
論身材,她有著一六五的高度,體重卻只有四十三,听起來雖是個縴細瘦弱的組合,也頗為讓人羨慕,但這卻是她最大的苦惱。
走在校園里,多的是傾城美女、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她這種的,頂多只稱得上是「鄰象女孩」,而且是最不起眼的那種。
像她這種人。大概也不會有什麼男孩子會特別去注意,就連女孩子,也會挑磁場相吸的才得以結識,例如眼前這一位。
單眼皮、小鼻子、唇色略深的嘴巴、還有些小雀斑長在顴骨上,塌扁無光澤的長發則用橡皮筋簡單束起。除了沒有驚人的外表,連體型都是有些小胖的那種。她看起來確實和自己同屬一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