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五萬塊耶,如果我是他,肯定覺得自己像凱子!」兩手交錯擱在胸前的她不耐地在一旁踱步。
「所以我沒有要他付啊,」她煩躁地挑眉。「我會把錢分兩次還他的。」
這會兒的丁香草卻擊掌低嚷了聲︰「啊啊……凱子!我是不是也用過這兩個字在他身上?」
「什麼?」
「凱子啊!那些女人的心態不就是如此?把他當凱子一樣的坑!」
童葭嶼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基本上,她壓根兒沒想過要坑他,即使他是富家公子,即使他家財萬貫,她仍然只當他是個平凡男子。
「我會去跟她們要錢的,什麼凱子不凱子,都是她們自己在想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你的態度也很重要啊,要是他誤以為你也把他當凱子怎麼辦?」
「我?」她有些懶洋洋地抬起眼。「我才不會當他是凱子,誰稀罕他爸媽賺的那些錢。」見好友一臉不看可否樣,她翻個白眼再道︰「好,就算我確實有點稀罕,但我還是不會想去坑他。」
「既然這樣,那就打電話啊,又不會要了你的命。」看不慣她拖拖拉拉的習性,丁香草一股作氣抓起話筒。「電話號碼?」
「忘了。」
「電、話、號、碼!」高分貝的吼聲直抵童葭嶼的耳膜,還有一兩滴口水噴在臉頰上。
「知道了,」扶著嗡嗡叫的耳朵,童葭嶼驚駭地放下杯子。「我自己打總行了吧?」再拍過話筒。「好,這一通的電話費我付,隨你愛講多久講多久!」她阿莎力地拍胸脯。平時她們可是根據電話明細單來攤分電話費的。
她揚起眉毛沒說啥,而丁香草也像是了了一樁心願地開心回房去,留下她一個人在客廳。
沒想太多就撥了牢記在腦海里的那組數字,在靜謐的夜里聆听著一次次嘟嘟聲,卻奇怪怎地都沒人接,直至轉到語音信箱。
她納悶地掛掉再重撥一次,怎知這回才剛響了一聲便有人接了。
「喂?呃……我找……」
「我是……你是葭嶼嗎?」話筒那方傳來林擎元帶點濃濁鼻音的聲音,听起來十分疲困的樣子。「你在睡覺嗎?」
「嗯……有點不舒服。」他的喉嚨干干的,說話時咬字十分不清楚。
「沒事吧?」兩道深深的郁痕立即烙在眼眉之處,她關切地急問︰「怎麼懷叔沒照顧你呢?」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怎麼會沒事?你晚上來的時候就很不對勁了,還說沒事?!」
他的聲音停頓了好久,她仿佛看見他噙在嘴角的那抹苦笑,心也跟著絞痛。
怎麼會變這樣?她想扮演好女朋友的角色,卻總是抓不到要訣。
「你在擔心我嗎?」
「我當然擔心你啊!」她急切地月兌口而出。
「真的?」他像個容易滿足的小孩子,要到一點糖吃便覺得幸福。「那就好了……我睡上一覺,便沒事了……」微弱無力的聲音像自遠方幽幽飄蕩而來,虛渺空茫,沒有半點活力。
「不行不行,你要看醫生,要是你發燒感冒了怎麼辦?」她滿心焦灼地從沙發上跳起,雙手捏緊了話筒。
「我真的沒事……你早點睡,別擔心我了。」
害怕他會在下一秒就掛斷電話,她緊張地對著話筒叫︰「林擎天,你這種病懨懨的死樣子……教我、教我怎麼睡得著?不然你把家里電話號碼給我,我把你的情況告訴懷叔。」情急之下又口不擇言,當場只想撕爛自己的嘴巴。
「不用了,」他頓了頓,明顯在呼氣。「一點點小病痛不需要勞煩到懷叔。」
「為什麼不用?」她開始氣惱他對自己健康毫不在乎。「听你的聲音就知道你病得很嚴重,而你竟然不願意看醫生?」
「……我不是生病……」
「還說不是生病?!你不是懷著頭痛嗎?這會兒又虛弱成這樣,你還說自己沒生病?」
「我是……」
「是什麼?」她豎直耳朵皺著臉注意听。
「我只是有點累……」
「林擎天!拜托你別這樣嚇我好嗎?我、我……不然我現在過去找你好了!」終于明白為一個人擔心難過的感覺有多折磨人,童葭嶼痛恨這種只能听到聲音的關心,不直接去看看他怎麼了,她放不下心。
他愕住了嗎?好半晌听不見他的聲音。
「喂喂?你還在听嗎?」抓著話筒,她懊惱這電話不是無線的,讓她無法先沖進房里拿車鑰匙。「……我還在。」他低沉的嗓音在此時傳來。
「你先好好休息,我現在馬上出門,知道了嗎?」
「你……你真的要過來找我?」
「廢話!我是你的女朋友啊,你真生病的話,我一定會照顧你的。」她漲紅著臉喊。
「嗯……那麼我等你來。」他再沒有拒絕,像個亟待救贖的人,等著他生命里的天使降臨。
撂下電話,她飛快地沖去拿車鑰匙,出房門時,卻被丁香草給攔了下來。
「我沒時間和你開杠,快讓開!」她急如熱鍋上螞蟻嚷道。
「我知道你很急,但我奉勸你最好換件衣服,」犧牲美容覺的丁香草正經八百瞄了眼她胸部。「另外,補穿一下內衣。」
「啊!」驀地想起自己洗完澡便沒有穿內衣的習慣,童葭嶼低叫一聲又撞回房里乒乒乓乓地翻箱倒櫃。
「雖然你若沒穿也許會有助于你和他感情的發展,不過,我還是不希望被他父母看到你這個樣子沖去找他。」丁香草存心說著納涼話,但童葭嶼知道她的善意,匆匆忙忙就將內衣補套上去。
「好了好了,我出門了!」
「喂,還有還有!」都已經開了門,丁香草又在身後嚷道。
「你還有什麼事啊?」她有些煩躁地停在門口回頭。
「四個字,」丁香草壓低音量夸張著嘴型︰「安全第一!」
「什麼?」
「哎呀!懊說你純情還是蠢?」丁香草快速過去,塞了個小布袋到她手里。「拿去啦!身為好朋友的我只能這麼幫你了。」
「這是什麼啊?」童葭嶼納悶地拿起小布袋,想打開卻被好友制止。
「先不要看啦!等你覺得需要什麼時再打開。」
「嗄?」她還是一頭霧水。
「別浪費時間了,快去快去!」丁香草催促著她出門。
「好,那我去了。」她也不再去想那麼多,將小布袋塞進褲袋里便躍上摩托車飛快走人。
第十章
飛車沖抵林家那雕花的黑色大門時,已是入夜十二點的事了。
正打算去把門鈴,側邊的鐵門卻呀地打開,驟見一個衣著整齊的婦人探頭出來朝她擺手。
「是童小姐嗎?這邊請!」
她愣了一下隨即會意過來,于是便滿臉歉疚且四肢僵硬地走過去微揖個身︰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你們。」
「不打緊的,老爺已經睡了,是懷叔吩咐我在這兒等您的。」婦人禮貌和善地微笑。
「懷叔知道我要來?」
「是的,是少爺跟懷叔說的。」
童葭嶼尾隨著婦人走在偌大的庭園花圃里,心里忐忐忑忑的。「那麼懷叔知道你家少爺人不舒服嗎?」
「不舒服?」婦人驚訝地揚起眉。「有嗎?呃……這個我不大清楚。」
「喔。」
循著鋪有紅地毯的回旋梯拾階而上,她來到林擎元的房門前,婦人十分識相地離去,而懷叔也未如預期地出現。
深吸口氣,她用彎起的指節輕敲門板。
「……請進。」
在隔了五秒後,他的聲音極細微又極低沉地自里頭傳出來。
打開們進去,整個主廳及書房皆是漆黑不著光,偌大的落地窗只留一小蚌縫隙讓月光照進,但無啥幫助,惟有里頭的臥房透出一抹幽黯的光亮,指引她步伐該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