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想學搏擊?」他突然開口問。
「呃……因為可以防身啊,」從膠著思緒里返回現實的她從容答道。「我從小就很好強好勝、愛打抱不平,也很男孩子氣,所以我爸便送我去學跆拳道。況且一般女孩子喜歡學的東西我也學不來。」
「你是獨生女?」
「不,我還有兩個哥哥。」
「他們人都在彰化?」
她的手抓著眼角下的癢處。「嗯,下個月我或許會回家一趟。」
他理解地點頭。「你很久沒回家了吧?」
「是啊,快一個月了。加上下個月是我爸五十大壽,非回去不可。」童葭嶼一想起父親那張滑稽的臉就不覺好氣又好笑。「我爸是個名副其實的老頑童,而且很愛熱鬧,每年一遇到節日都要大肆鋪張一下。」
「那麼他今年要請客嗎?」
「一定要的,八成又在‘老板海產店’請個十桌吧。」
「‘老板海產店’?」听到店名令他不禁荒爾一笑,感覺上就是個人情味十足的店。「你打算買什麼東西給你爸爸?」
「哪用得著買,我開始上班都還沒領薪水呢。」等領到薪水,她還得先去買些衣服鞋子,否則再繼續借香草的,不僅香草會「起笑」,她也會「抓狂」。
「沒關系,看他喜歡什麼,我可以陪你一塊兒去挑。」
她瞄了他一眼。「不必了啦,我爸什麼都不缺,而且我不想花你的錢。」
「為什麼?」
「因為我們還不是很熟啊,這還用問嗎?」她有些不自在地年向窗外。
他正經八百地板起臉。「但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有義務挑個禮物送給你爸爸當五十大壽的賀禮。」他的眼光始終停駐在她側著的臉龐上,那淺淺的紅暈,有一種難言的迷人氣息。
「女朋友」三字輕輕敲響童葭嶼心底的鐘,令她身軀不由自主地起了陣小顫栗。
吧嗎心虛呢?她確實是他的女朋友啊!雖然,她偶爾會覺得自己還是太男性化了些。
「我……我知道這點,可是,還是不用麻煩了,我是說真的。」
「你現在在害羞嗎?」因為知道她的性情很爽朗,所以看到她不好意思時就格外想去捉弄一番。「我才沒有!」
「真的?」他舉起放在大腿上的手,然後突然微微起身移了位置,先是擋住那抹夕陽的映照,接著便坐定在她面前。
她屏住呼吸不敢回答了,心里偷偷罵了一句一字經,罵的對象卻是自己,總覺得自己愈來愈沒用,真的像個娘兒們一樣了!
「對了,我有話要說。」
要說就說啊,做什麼搞得像要求婚一樣!她在心底大肆抱怨。「那你就說吧,我在听……」
「我愛你。」下一句即是深情款款的告白。
「嗯?」
等等等等!受到不小驚嚇的童葭嶼兩眼暴突,不敢相信自己從他口中听到了這肉麻兮兮、惡心巴拉的三個字。就算是天空突然下起冰雹把窗戶打破,也不會比眼前這事更令她錯愕。
不是真的吧?交往還不到一個禮拜,這句話就已經從他的嘴里蹦了出來。
「你瘋了嗎?」她很不配合地爆出這句殺風景的話。
「我當然沒瘋,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已經愛上你了。」他看起來十分平靜與溫和,仿佛只是在告訴她「今天是禮拜日」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你、你、你……」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字,她只覺舌頭打結、腦部混亂得沒辦法正常運作。
他又笑了,而這個笑帶了點促狹的味道。「我是不是太直接了?」
「當然是!」她理直氣壯地朝他腦門低吼,臉紅得不能再紅。
「我只是不想你去猜我的心思,假如你對我有任何疑問,我都可以掏心挖肺的告訴你。」他有些開玩笑地揚起眉,不介意她粗魯的回答。
她卻皺擰了整張臉。「這樣不好!」
「不好?」
「人總是會有秘密的,我寧願你藏私。」
雖怔愕于這個答案,他還是沒有任何疑惑的表情出現。「好,我會的?」
「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家里的事,畢竟你有個了不得的家世背景。」她抿抿唇說道。
「一個黑道大哥蹲完苦窯後金盆洗手再自創事業,會讓人覺得了不得嗎?」再喝了口不再冰涼的茶水,他淡然以對。
「當然了不得!最起碼沒再危害社會。」
「或許吧!我父親其實是個很有商業頭腦的人,假如他不曾走歪路,說不定還沒辦法發掘自己有這方面的潛能。」
「喔,那你媽呢?」
「我母親在一家法國品牌的化妝品公司上班,她是個顧問,所以時常要出國四處跑。」
「光是這樣的父母親,還不夠讓你覺得了不得?」她懷疑他是因為麻木了還是故意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我一出生就待在這樣的家庭,頂著這樣的光環,二十幾年下來若還會覺得了不得,會不會太自大了些?」他無奈地勾動唇角。
「嗯……」她倒是同意了這個回答。「好像有那麼點道理。」
他的手在這會兒悄悄握緊她擱在地板上的手,再趁她微微垂下頭時偷模她指尖。
來了來了!纏綿的戲分即將上演,她緊張得壓低呼息一動也不敢動,不確定該不該抬起臉害羞地瞄他一眼。
等這樣的念頭興起,已是遲延,他的吻已在眨眼瞬間落到她欲語還休的唇上。一反往常翩然如蜻蜓點水的吻,他托起她的後頸,輕輕開啟唇縫侵入,此舉令她駭地倒抽一口氣,不清楚接下來是否就要唇舌交纏了——噢!救命哪,這令她想逃跑!她還不能接受和個男人口水互通攪和的感覺。
戚惶之余正想狠狠推開他,另一個更夸張的抽氣聲在耳邊響起。
「哇塞!」
好熟悉的聲音!
童葭嶼霍地扭頭向門口,一眼就瞧見滿身南洋風的丁香草如木頭人定格在那兒,瞪大著眼楮、鼻孔、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
草編的寬帽、彩繪印染的細肩背心水藍色花紋的一片裙、果凍藍的涼鞋,以及那曬成古銅色的健康膚色,確實就是從塔里島度假回來的標準模樣。
林擎元也被這貿然闖進的人嚇得愣住了,直覺地將停在她身上的手放開,並有些詫異眼前這女子的美麗大方與熱情洋溢。
驚訝過後,丁香草已然笑眯了眼,開心地將草帽拿起扔到身後去。
「葭嶼,我回來嘍!」
展開雙臂,她朝著好友飛撲而上,童葭嶼半跪在地上勉強抱住她投遞過來的香噴噴嬌軀,紅透的臉頰很不自然地擠著笑。
「歡、歡迎回家。」
「真高興看到你用這麼‘火辣辣’的方式迎接我!」丁香草樂不可支地拍拍她紅通通的臉。「給了我一個大大的surprise!我想啊,這大概是我認識你十幾年來,你做過最勁爆的事了!」
「呃,我……」
才不讓她解釋呢!丁香草惡劣地撇過臉對旁邊那位帥哥伸出手來。「嘿,你好啊!我是葭嶼的好朋友,我叫丁香草。」
林擎元愣了下忙恢復表定,也伸出手。「你好,我姓林,我叫林擎元。」兩人隨便握過各自放開。「依我說呢!你一定是那位送葭嶼超炫摩托車的凱子嘍,對不對?」她口無遮攔地笑說。
「凱子?」他臉色微變的低語。
但她們卻沒人發現他神情有異,童葭嶼也只是不爽地抓住她一徑追問︰
「喂,我還沒問你呢!為什麼突然跑去塔里島?連說也沒說一聲。」
「呵呵……關于這個呀!」回憶著這幾天的甜蜜時光,丁香草還不時暗爽竊笑著。
「而且我那天還被綁架,九死一生地逃回來想說你會不會擔心,結果你竟然不在!」她氣憤難當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