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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袖漾影 第21頁

作者︰蘇荻

「他不會有事的,姑娘莫太傷心。」

事情發生至今,秋漾影始終呆呆地佇在一旁,像靈魂出竅了般,傻傻地望著這個面無血色臥榻在床上的路寒袖。

她無法理解內心里的疼意與痛楚從何而來,也不能明白自己怎會失神地痴守在他床榻邊,等著他醒來。

回想這些日子以來,他們總是笑鬧吵嚷著,說不上是否有特別的情感,只知道這回他受了傷,她真是心慌意亂、焦急難當,整個人吃不得也睡不得,覺得自己就快崩潰了。

「姑娘,你還是去休息吧,一直守在這兒也不是辦法呀。」溫和慈藹的聲音出現耳畔,一個皮膚臘黃、身形微微佝樓的中年婦人在旁好意勸著。

垂下無力的眼,秋漾影置若罔聞般理也不理,自責的情緒一直干擾著她好不難受。是她的錯,倘若不是她堅持定要上景陽峰來一探究竟,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明知道他武功不濟,又何苦硬拖他惹這渾水,連葉紅萸的下落都還沒探听出來就受了傷,這一趟出遠門的尋人之行,簡直是一連串的苦難!

假如她沒強要跟來,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輕輕閉眼,感覺酸楚在胸口不斷翻攪發酵著,她已不知如何是好。

熬人見她滿臉哀戚的掉下淚來,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安慰的話才好,只得無奈的悄然退出房外。

貝起的手指拭去眼眶的晶瑩淚珠,再用手背抹淨臉頰上的濕濘,突然驚覺他的眼臉正隱隱浮動著,她瞠大雙瞳,屏住聲息,—四肢僵住,凝神注意他是否有醒來的征兆。

「唔……」

從他口中逸出一聲低吟,眉鋒交錯,眼眸緊閉,此刻的他似是飽受痛苦煎熬,她不忍地伸手撫上他的額頭。

「有哪里不舒服嗎?」她急切的在他耳畔輕問。

細睨他側趴著臉龐,緊抿的唇瓣泛著深紫,她不知如何是好,留在他額上的素手被他體溫的冰涼給嚇到。

「你很冷是不是?」趕忙把被子蓋攏到他身上。「這樣還冷不冷?如果還是很冷的話,我再去要床被子來。」

路寒袖哪能回答她的自問自答,但秋漾影已緊張的奪出門外,在外頭水井邊尋著那位婦人的身影。

「這位大娘,能否麻煩你再給我一條被子?」

「被子?」見她神情焦灼,婦人連忙點頭說有,轉身回屋里取了一條厚實的被褥交給她。

然而在蓋了厚厚兩條被子後,路寒袖還是沒有醒過來,他持續的昏迷,也持續的讓她為他心急如焚。

少了光亮如陽的燦笑,妍致靈美的容顏似清減一圈。她長這麼大,幾曾如此愁容滿面?如今為了個男人,卻是心甘情願。

「趕快好起來吧,等你醒來,我保證不再連累你了。」

黯淡的眼里別無祈求,只願他快快痊愈,令她放下心中大石,她便不再奢望這該死的俠女生涯了。

「哎喲!」

背上火辣辣的錐心痛楚,讓路寒袖從瀕臨閻王地府的邊境給拉了回來。他痛叫一聲睜開眼,扭曲的臉上冒著涔涔熱汗,他備感虛月兌的喘著呼吸,心悸的不適感左右了他的思緒,腦袋瓜里迷迷糊糊的,呈現一片空白。

極力想辨識眼前景象,不料卻發現一個婦人正將松垮面容湊近他。

「醒了?」聲音里有著欣喜。

「痛、痛死我了……」

「忍耐一下,我正在替你換藥,待會兒抹上新的藥膏便沒那麼痛了。」婦人在一旁搗和著一種聞來清新如綠草香的金創藥,預備涂在他的背上。

閉緊眼臉,路寒袖照著她的吩咐盡量「忍耐」,為維護男子漢的尊嚴,他咬著牙沒再吭聲。

熬人贊許地看著他不斷皺擰的臉和咬緊牙關的薄唇,將黑色藥膏抹上他受到重創的背脊傷處。

冰涼舒緩的藥性迅速滲進他的皮膚里,減去原有的疼痛,再睜開眼時,他突然發出心中疑問。

「她人呢?」

熬人起身端藥,听到他的問話明顯遲疑了一下。

「呃……你是指那位姑娘啊。」

「她人在哪里?」沒瞧見那張熟悉臉孔,心底忽地涌起一陣不安。

她側著頭仔細想了想,像在考慮怎麼回答比較妥當。「她……她在睡覺。」結果卻用了「睡覺」兩字。

「睡——覺?」他表情一僵,嘴角抽搐。沒搞錯吧?不必扭過頭去看窗外也知道現下太陽大得很。「她大白天的睡什麼覺?」不安倏地轉為不悅,他沒好氣的大聲嚷嚷。「我挨了這刀躺在床上要死不活,而她竟然跑去睡覺?哼,沒替我擋掉那刀就算了,她好意思讓你這個外人來為我上藥?」

「哎呀呀,你說這話可得留點良心。」婦人橫眉豎眼,撐大鼻孔,咧開嘴巴,沒好氣的伸手打他一記腦袋,管他正身負重傷還是個病人。「你昏迷了整整四天四夜,她幾乎寸步不離的守在這兒替你換藥喂藥,伺候著你無微不至,今兒個一早她撐不住倒了下來,才讓我逼著去休息的。而你竟然敢說這種天打雷劈的刻薄話?」

「——四天四夜?」路寒袖的臉瞬間慘綠,難以置信自己躺在床上這麼多天不省人事,更教他吃驚的是,那丫頭竟守了他四天沒睡覺,這……

「哼,那位小泵娘對你可是情深意重,你呀,最好說話小心點,不然哪,我這個外人見了都想賞你兩腿。」

他微微一怔,望著眼前這位陌生婦人,只覺有些難堪。

「你……你又是誰呀?」

「我?」婦人一哼,對他的態度十分鄙夷不爽。「我是住在這山里的獨居老太婆一個,如果不是看到她背著你想盡辦法下山尋醫的那分執著,我才不救你這沒心沒肺的混蛋。」

瞧她臉色紅潤、身強體壯的模樣,壓根兒不像是什麼「獨居老太婆」,何況她也不老。

「你……你住這山里?」

「對!」婦人大力的把熬好的湯藥擺在他面前,滿臉不肩地板著面孔。「勞煩你自己把藥給喝了,我可不像那個小泵娘,有那個耐性願意一口一口的喂你喝下去。」

听到她的指責,路寒袖真覺慚愧與尷尬極了,不知如何化解她心中的憤慨。

「這位大娘,請你別這麼生氣,是我不好,不該說那種沒天良的話。」

「哼!知道就好,不過我還是不想理你,你自己看著辦,我要去煮點粥來給那個姑娘補補體力。」「是……是……」

「哼!」把頭一甩,婦人踏著重步出了房。

「唉……我這是招誰惹誰?」

搖搖頭,他吃力地仰起身軀,試圖動手端碗喝藥,然而這一起身卻牽動背後的劇烈痛楚,他哇哇慘叫,卻不知該怨恨的人是誰。

「算了,我不喝了,我寧願慢點好也不要痛死。」他惱火地放棄喝藥這檔子事。

挫敗地臥躺回床上,將臉朝向另一邊,他呼出好大一口氣。

怎麼會呢?

她竟不眠不休的守了他四天。

他百感交集的將臉埋進枕頭里,不知心里蔓延的是感動還是感情。

想著她巧笑倩兮的模樣,想著她喋喋不休的表情,想著她輕盈出色的「武」姿,想著她這幾日可能出現的擔憂神情。

唉……真不知道她身子要不要緊,若不是自己行動不便,他可得去看看她究竟礙不礙事才行。「咿呀——」

原先被婦人關上的木板門復被推開,他納悶心想︰該不會是那位大娘心軟又踅回,打算親自喂他喝藥吧?

正疑惑不解之際,一雙細滑柔女敕的小手撫上他兩邊臉頰,輕輕地將他的頭轉過來,他驚愕的瞪著來人,而來人在瞧見他瞠大的雙目時也駭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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