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遇到了一個「對」的人,反正他也不再相信愛情,不再相信女人,她想玩,他陪她一塊沉溺,一塊打發寂寞的夜。何況兩個不相信愛情的人踫在一起,也就不會再有人受到傷害了。
「告訴我,你今年幾歲了?」沉默許久,他問了這麼句。
「再過幾個月就滿二十二歲了,」她的情緒倒也轉換得快,仿佛剛剛什麼都沒說,聳肩反問︰「二十二歲算不算是很老的年紀?」
「當然不算。」
「那我看起來像幾歲?」漾著笑,她好奇追問。
他倒也認真的仔細打量她。「嗯……現在看你,覺得你確實就像二十二歲,但頭一回踫到你的時候,我以為你未滿二十。」
「真的?哇!」她開心的環住他的脖子雀躍不已。「我看起來真那麼青女敕嗎?你有沒有騙我?」
彼洛航還有些不習慣她對自己的熟稔舉動,故而移開了視線望向它處,不自在的皺了皺眉。
「我不需要騙你,而且,我相信這話已有不少人向你說過。」以她狀若天真的樣貌,相信這是無庸置疑的。
「但不知怎的,听到你嘴巴里說出這句話,我還是覺得很開心,因為……」她故意停住。
「因為什麼?」他忍不住撇過臉。
「因為你這個人不會撒謊。」她答。
「你從什麼角度覺得我這個人不會撒謊?」
「直覺!」
簡單兩個字,再加上臉上高深莫測的表情,瞪著她,顧洛航覺得她簡直像團解不開的謎。一想到從幾小時前延續至今的每個發展,在在都顯示出她的與眾不同。
「我好像陷入了一種困境。」搖搖頭,他喟嘆道。
「顧洛航,再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神情一轉,她又變得嚴肅而認真。
他抬起臉凝視她,緩慢點頭,等著聆听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不要追問我的過去、不要設想任何的未來,我們只要把握住現在,把握住相處時的每分每秒。」然後她輕輕地笑了,柔情似水︰「好嗎?」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為何會被這雙溫柔卻充滿魔性的眼眸給完全吸引,跌入無邊際的漩渦里,但也在這一刻,他認定自己愛上她了,深受蠱惑的心,再無法輕易抽離她布下的陷阱里。他不由自主的點頭,掌心微微滲出汗,臉上表情卻是不著痕跡的冷靜。
「我很喜歡你,顧洛航。」饒富磁性的嗓音,款款落入他的心里,她面含微笑,盈滿幸福笑意的眼看不出是否真有感情。
但他想,這不過是她一時興起說出的話,他不該認真,也不該天真。
正如她說過,她與他之間是個「游戲」,在于「各取所需」,若他想與她談感情,那是痴心妄想。
然而愛情這玩意兒實在太過奇妙,他覺得自己在短短一瞬間已被她蠱惑,連帶跌入這場荒謬的游戲里不可自拔了。
凝注她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顏,他情不自禁伸手托起她小巧的下顎,同樣款款深情的微笑回答她︰「我也很喜歡你,淨楚。」
游戲開始了,曲淨楚這麼確信著。
對她而言,談情說愛就是這麼回事,感覺平淡的就牽手散步、看看電影、逛街吃東西;感覺強烈的,就翻雪覆雨、耳廝鬢磨,再說些甜言蜜語,完全仿造連續劇演的、小說里寫的、或者是電影的情節,這是她玩游戲時的最佳範本。
她發過誓,這輩子不再觸踫血淋淋的愛情,不再付出,只用狂蕩不羈的歡愛來麻痹自己的神經,墮落自己的靈魂。
這就是她!驚世駭俗、離經叛道的曲淨楚。
然而這場游戲卻即將月兌軌,引發一場狂肆風暴,只要被卷入,就別想月兌逃。曲淨楚不知道,顧洛航更不知道。
未來太遠,卻一步一步逼近。
在一陣纏綿俳惻的火辣激情後,偌大的臥房里漸漸彌漫著一股奇特的香味。
套上雪白色絲質睡衣,再披了件粉紅色針織衫,曲淨楚離開溫暖的床被徑自前往浴室去沖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彼洛航翻了個身,嗅出這股類似茉莉花香的味道似乎愈來愈濃,他坐直身軀左右顧盼,這才發現梳妝台上擺了個荷花形狀的薰香座,香座下方點著小小燭火,冉冉上飄的精油香氣盤踞了整間房。
遲疑了幾秒,他下床去將火苗吹熄,接著坐到床鋪靠牆壁的位置,動作熟稔的點燃一根煙,視線虛渺,神思不屬的緩緩抽著。曲淨楚回來時,很驚訝他的舉動,但她沒說什麼,只是從梳妝台上拿了把梳子,然後從另一邊的床沿擠進顧洛航的身邊。
「你在做什麼?」他稍稍挪了下位置,眯起眼不解地看著她。
「梳頭發呀!」
「我的意思是你干嘛要和我擠這個小角落?」他似笑非笑的問。
她故意不回答他的問題,卻將梳子丟到他腿上,指著自己的頭發,禮貌問︰「親愛的,可以麻煩你幫我梳頭嗎?」
「我在抽煙。」實際上是懶得動手。
她二話不說搶走他手上只抽了半根的煙,轉身捺熄在煙灰缸里。「戒掉!」又將他從房里帶過來的煙灰缸丟進垃圾筒里。
他怔了怔,臉色微變。「太霸道了吧!」他不太高興的預備起身。
她不理會他嚴肅的抗議,反而將那把梳子塞到他手里,笑容甜軟的哀求著︰「好啦,幫人家梳頭啦,算我求你。」
瞪著她純真嬌柔的模樣兒,顧洛航在心里舉了白旗,嘆口氣認輸,將她身子扳正背對著自己。「好,我幫你梳頭發。」認命的梳了起來。
「喂,你煙癮是不是很大?」她突然問。
「嗯。」
「一天抽幾根?」
「大概半包。」
「半包?」她瞠大眼。
「嗯。」梳著柔細滑順的烏黑長發,他心不在焉的哼了聲。
「所以我若要你戒掉,那恐怕是不可能的事嘍?」
「嗯哼。」他懶洋洋的應。
「噢——」尾音拉長了陣,她再問︰「那你想不想戒煙?」
「當然不想。」他毫不考慮的答。要他戒煙,比要他的命還要來得痛苦!
「如果我要你為我而戒呢?」
「不戒。」蹙著眉,他鏗鏘有力的答,顯然沒有妥協的余地。
「可是,抽煙不但有害健康,也會殘害別人的健康耶。」曲淨楚不是個老古板說教級的人,但她從不做殘害身心健康的事,而且她喜歡「香噴噴」的味道,對于二手煙當然避而遠之。
「如果不抽煙我會發瘋的。」他咕噥道。
「既然這樣,我們來約法三章。」
「怎樣的約法三章?」
「我不會逼你戒煙,但在我房里、在我面前,你就不可以抽煙,行嗎?」
彼洛航頓了頓,停下梳頭的動作仔細想了想。嚴格說來,這個要求執行起來並不困難,反正他也不是二十四小時全和她膩在一塊。
「好吧,我答應你。」
「太好了!不過要打了勾勾才算數。」听見他干脆的回答,她眉開眼笑的轉過身,伸出拇指與小指頭。
「打勾勾?」不會吧?
「是啊,快點!我可不想你日後賴皮。」
「我真要賴皮,打完勾勾也是可以反悔的。」他不以為然。
「不管,快把手伸出來啦!」她抓住他的手掌,將食指中指無名指扳住。
「唉,勾就勾吧。」他無奈的與她打了勾勾,連帶用掌心相擊表示蓋了印章。
有時他不免懷疑,眼前的她,究竟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還是個成熟嫵媚的小女人?
或許,他一輩子都無法模透她的個性,也或許,他與她連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不過是場游戲,能玩多久呢?
梳好頭發,顧洛航躺回床上準備就寢,曲淨楚卻一頭栽進他懷里,都半夜兩點了,她精神還旺盛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