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之前,你們相愛過嗎?」未經大腦思考,木蕁織幽幽地問了這句。
她用力搖頭,哭得更加難堪,只見頭上的金飾銀簪歪斜成一團,臉上的脂粉也糊了大半。「我知道他只當我是妹妹,雖然他偶爾為了哄我會抱抱我、親親我,可是,他從沒說過他喜歡我。」
抱……親……?他是怎樣的人?隨便一個女人都能又抱又親,這算什麼?
木蕁織很不喜歡這樣的局西,她未曾踫過,也不知如何解決才好。
望著曹影倩,心里的決定又更堅決了些。
「告訴我大門在哪兒吧,你爹的病我是救不了的。至于藺明爭,我和他之間的關系,並不如他所說的那樣。」
曹影倩停住了哭泣,慢慢抬起頭。「怎麼,你要走了嗎?」
「是的,我要離開這里。」
「但、但是……」這意外中的意外讓她開始結巴。「你今天……今天才剛來呀,怎麼這會兒就要走……對了,明爭哥知道嗎?他答應讓你走嗎?我、我爹的病,你……」
「你爹的病,我會再想辦法的,我今天開出的藥方,足以讓他再撐上幾天。我留在這里,對他的病情不會有幫助,離開這兒,至少可以讓我想別的法子,看看要怎麼救他。」
「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你還是會想辦法救活我爹,是不是?」曹影倩忘記了藺明爭的事,急忙拉著她的手臂追問。
「我不敢保證,但我會盡力。」
她頓了頓,還是覺得不大對勁。「可是,明爭哥怎麼可能答應讓你走?是不是……是不是你們因為我而吵架了?」「當然不是!」木蕁織實在懷疑這曹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如此善良無害,但她表現出來的一舉一動,又讓她沒有理由多加揣測。「我的去留,他本來就無法過問。」
「可是,」到了這時候,曹影倩總算有了點千金小姐的氣勢。「再怎麼說你是咱們府里的客人,我若留不住你讓你冒黑離開,會讓人說閑話的。」蹙起秀氣的兩道柳眉,她愈想愈是不妥。
「這樣吧,你還是在府里待上一晚,明個兒早上再走,好不好?」曹影倩語氣誠懇的說著。
她咬了咬牙。「可我不想住在那個樓閣里。」
「那我另外安排地方讓你睡覺,這樣總行了吧?」
這會兒,木蕁織終于放棄了再作拒絕,那一氣之下作出的決定,現下已經成了淡淡的痕,烙在心里面。
「謝謝你。」
曹影倩受寵若驚的看著她,只能點點頭苦笑。「這是我應該做的,哪有什麼好謝的呢?」
唉,她和今天下午的她,還真是判若兩人呀。
天剛拂曉,露水沾濕晨衣,遠邊山麓已有積雪現象。
也不過才五更天,街道巷弄已陸續出現早起勞動、抑或趕著做生意的小販店員們,皆為著即將來到的新年做足準備。
然而對曾經當朝為官的曹孟軒而言,能不能熬過這個新年,還是個未知數。
打自二十多年前,當他冒險救了結拜兄弟的兒子之後,他就成了司徒靳的眼中釘,因而在自己年歲漸高之後,毅然地求去官職,打算就此頤養天年。
他與妻子感情甚篤,未曾娶過小妾,即使只有曹影倩這麼個女兒,他也無怨無悔,打定將來就讓藺明爭來繼承這個家,怎料得到自己竟中了劇毒,一只腳踏進了棺材。
世事難料啊,誰也不敢保證下一刻會發生什麼變化。
這會兒,藺明爭坐在床榻邊服侍著情同父親的曹孟軒,眉頭的郁結始終糾葛難解。
「明爭少爺,藥已經煎好了。」大總管親d自將煎好的藥端進來,立在他身前微微一福。
「好,給我來喂。」捧過熱燙的藥碗,舀起一湯匙稍稍吹冷,這才慢慢送進曹孟軒發黑的嘴唇里。
義父,你一定要好起來。他在心底不斷默禱,每一勺藥都遞送得戰戰兢兢。
「明爭哪,怎麼你已經起來了呀?」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門邊響起。
在兩名丫環的小心攙扶下,曹夫人拄著拐杖慢條斯理的邁進房里,許久未曾睡過好覺的面容,顯得有些臘黃不濟。
「義母,您身體也不好,怎麼不多躺在床上休息?」藺明爭忙擱下藥碗,起身扶過曹夫人到床榻邊,拉張扶手椅讓她安坐下來。
「真睡了也是直作惡夢,而且我一想到老爺隨時都有可能醒過來,便沒法兒好好躺在床上。」她細心注視著丈夫。雖然兩人相差整整二十歲,但他們之間的深厚感情,卻不是外人可以知曉評斷的。
藺明爭繼續著先前的動作。「這藥只能維系義父的生命,並不能完全將他治愈,一時半刻的,恐怕也沒那麼快醒過來。」
「沒關系,只是在這兒看看他也不打緊,我也已經老了,除了守在他身邊,還有哪兒可以去?或者,還有什麼事可以做呢?」
待藺明爭將藥喂完後,曹影倩也來到了房里,見他們倆都在,才知自己還是起得晚了。
「倩兒向娘親請安!」
曹夫人暫時轉移注意力,微微展露笑容拉住女兒細女敕的一雙手。
「這真是太好了,明爭回來了,還帶了個神醫的徒弟救你爹,咱們曹府總算又多了點希望。」
「娘,您非得好好補補身子才行,瞧您一雙手瘦得只剩骨頭,這樣怎麼可以呢?」曹影倩心疼地審視曹夫人的手心手背。
她的話剛說完,大總管這時又從外頭折了回來。
「雲大夫已經到了。」他神色恭謹地道。
「噢,快請他進來。」藺明爭喊道。
「是。」
曹影倩偷偷打量著藺明爭的側臉,眉眼間盡是陰霾神色,看得出他今天心情十分不好。
是為了那個木蕁織還是為了爹呢?她不願多作猜臆。
不一會兒,手提藥箱的雲井農步進房內,見到兩個多月不見的藺明爭,自是驚訝萬分。
「你回來了?」
「雲大夫,麻煩你先替我義父看看他現在情形如何,有什麼話,我們待會兒私底下談。」藺明爭神色嚴謹的起身說道。
「好的好的,我馬上替他瞧瞧。」雲井農不敢耽擱,連忙擱下藥箱察看曹大人毒發至今的情況。
半晌,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邊點頭、一邊嘖嘖稱奇。
「真不可思議,曹大人體內的毒暫時被控制住了,一時半刻沒有生命虞慮,不過,還是要及早找出解藥才行。」
「怎麼這藥還不能治好他的病嗎?」曹夫人膽戰心驚的忙問。
曹影倩先一步解釋道︰「娘,木姑娘說這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但這總是一線希望,您別這樣緊張嘛。」
「是啊,曹大人中的毒至陰至寒,能拖到現在實屬難得,曹夫人還請放寬心,我想你們口中的那位木姑娘,肯定有法子醫好曹大人的。」雲井農沉著的點頭。
藺明爭在此時開口了。「雲大夫,咱們借一步說話。」
「好的。」
來到廳外的水榭花廊底下,雲井農躊躇了會,這才率先開口。
「你找到了木濟淵的傳人?」
藺明爭將事情經過簡略陳述一遍,包括他被司徒昭葛追殺、墜崖後遇上木蕁織、之後夜以繼日的趕回來,只字未提關于他與木蕁織之間的情感發展。
雲井農瞧他心事重重、怏怏不樂,知道他隱瞞了些許片段沒說。
「那她人呢?」
「她已經走了。」藺明爭並不知道木蕁織在府里多待了一夜,直到剛剛才讓曹影倩送出府。
「走了?」攏起花白的眉毛,雲井農咋舌愕然地呆了呆。「你怎地讓她剛到這里便走人?」
「既然她不想待在這兒,我便沒有強行留住她二兀自輕嘆口氣,凝聚目光遙望著天際飄下的細白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