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一點,你一個人只身在外,餓了瘦了也沒人心疼,女孩子嘛!總是要多善待自己。」
听到這些話,蔣郁芹不由得停住筷子,抬起瞼來抿了抿唇。
在她清麗俏逸的臉龐里,總是多了一抹蒼桑;但對于情感,她卻生疏得什麼都不懂。
「你為什麼對我好?」
夏牧威一愣,從沒想過這樣就算是對她好;很多時候的付出,他都沒想過理由,只覺得這個女孩子單純、天真、可愛,深深被她吸引。見她一人獨自生活,就想伸出友誼之手來幫助她、關心她、疼愛她。
他不否認也曾妄想著,或許她可以成為讓他徹底忘記莫嶼嫻的避風港;但一想到這女孩不過十七歲,正值無憂無慮的青春年華,哪里會看得上他這個年已二十七的老男人?
「因為我覺得你很好。」他聳肩微笑回答。
「我一點都不好,」她立刻生氣的反駁他。
「在我眼中看來,你好得沒話說。」
「那究竟是哪里好?!」
「你——很真、很直、很有趣,是我從沒想過會遇上的人。」
「狗屁!街上隨便抓兩個就是了。」
「有那麼容易嗎?」
「對!」
「可是你就是不一樣,因為——你遇上了我。」
我不一樣,因為我遇上了你?這是什麼怪論調?
「你的意思不會是想追我吧?」話一出口,她的臉也羞紅成草莓色。
懊死!媽你個B媽你個B,臉紅個什麼勁!
「有可能!」他給了她一個神秘又玩笑似的答案。
她咬咬牙,正經八百的繃緊臉色。
「勸你最好不要,我有很不好的過去。」
「是嗎?怎樣的過去算不好?曾經殺人放火還是偷拐搶騙?」
夏牧威原只是隨口說說,見她瞬間黯了神情,受傷的眼楮拒絕看他,心中立刻有了譜。
「對不起,如果我的說法讓你不舒服,我願意道歉。」
「沒什麼好不舒服的,事實就是事實,我本來就是一個偷兒。」她出奇的灑月兌與淡漠,毫無隱瞞的張望著別處月兌口而出。
夏牧威毫不吃驚的鎮定與平和。
「過去的就過去了,誰沒有過去?」
「少來!你真是這麼想的?」她斜眼睨他。
「我小的時候也偷過隔壁鄰居的單車,後來怕被發現,騎一騎就丟在路邊,到現在都沒人知道是我干的好事;還有一次,我偷了我爸的手表去戴,被我爸發現後痛扁了一頓,從此不敢再伸第三只手。」
「嘖!你的偷跟我的偷不一樣,我的可是專業的那種!」
「怎麼說?」
為了證明自己真是個跑遍各大夜市的名偷兒,她花了一番口舌說服了他。
他听得目瞪口呆,卻又為她的遭遇感到十分不忍與痛心。
「那你現在——」
「所以我從那個偷兒之家逃了出來,現在賺的可都是正當錢。」她故作哀怨的瞟了他口袋一眼。他堅持視若無睹。
「我很佩服你,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還能保有一顆善良的心,要不然你也不會逃出來洗心革面。」
「別把我說得那麼了不起,好假!」她不以為然的塞了幾口豆腐到嘴里。
「總之,人活著就要向前看,不是嗎?」
蔣郁芹也不知道他嘴巴說的和心里想的是不是一樣,說不定一回去就翻瞼不認人了,只為了她大方請他吃這一頓。
☆☆☆
回到公寓大廈後,兩人都沉默的不發一言,各自背對著搭乘電梯;隨著樓層上升,蟄伏心中的情愫也漸漸明朗。
「當」的一聲,八樓到了,蔣郁芹率先踏出電梯。
夏牧威跟在後頭悶著腦袋,心情其實也很亂。
「你存了一百萬沒?」倏地,她回頭問了這麼句。
「一百萬?」
「沉默是金啊!差不多快存到了吧?」
「會比你早一步存到是真的!」頓了頓,他輕拉住她的手臂,引起她觸電般的酥麻與慌張。
「你——你做什麼?!」她窘迫的立刻將手抽回。
「別擔心,我看起來有那麼邪惡嗎?」
夏牧威噙著笑意,又將她的手握到自己胸前,隨及掏出完整的薪水袋交到她手中。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無比震撼,她恍惚茫然的看著他的臉,一時間忘了作出反應。
望進他潭水似的黑瞳里,他的目光深切真誠,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沉著的呼吸配合著胸膛不定的起伏……莫非,他也在不安著什麼嗎?
此刻,她突然郁躁的心煩起來,她丟下他不理的快步往前走。
明知道女人心海底針,難測得很;但這一秒,再笨的人都知道她是為了什麼而生氣。
夏牧威三步並兩步的追了上去,趁她未將房門關上之前用身體擋住。
他的眸子炯亮,下顎緊縮,悸動的思緒如同秋千在心中不斷擺蕩升高,緊握的拳頭微微冒汗,一股屬于男性的直覺,卻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你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好!」蔣郁芹忍的沖著他大叫,什麼矜持與顧忌全拋到腦後。
「我是喜歡你,但你才十七歲——」
「十七歲又怎樣?!十七歲就沒有愛人的權利嗎?!」
「你有,但我——」
「但你什麼!你總是不把話說清楚!」
「這……你要我怎麼說呢?郁芹……」他沙啞的輕喚她的名字作為投降。
「不管不管!我就是喜歡上你了!」語畢,她撐著門板的手一松,整個人如月兌韁野馬撲進了他懷里。
她是不溫柔的,動作粗魯得險些撞到他的下巴;但她也是溫柔的,嬌小的身子一旦依上了暖暖的窩,便什麼掙扎也沒了。
她終于知道打心底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了,會常常想起他,想看到他,甚至有一股沖動想抱緊他。
她明白自己是個殘缺的人,但她沒有失去愛的能力;夏牧威是她生平第一個想主動去愛的人,她願意不計一切只要能擁抱他!
夏牧威在震撼之余,終于以加倍的力道緊緊摟她在懷中。
或許,打他們在曬衣間遇到的那一刻起,兩人的愛苗就已經植下了。
這會兒,她淚光瑩然的昂起小臉望著他,對他綻出一個純情固執又嬌憨可愛的笑靨。
「你沒有遇過這麼主動的女孩子吧?」
「確實沒有。」
「那你有沒有女朋友?」
「曾經有,現在沒有。」
「那我可以當你新的女朋友嗎?」
「如果可以一直守著你長大,我更想你當我的老婆。」沉浸在她的甜美之中,夏牧威全心全意的回答。
「想得美!」嘴巴是這麼說,但接下來這一吻卻是她主動的。
她想吻這個她喜歡的男人,她想知道他的吻會不會和白鴻展的不一樣……猛地,她驟然自天堂掉落地面,狠狠的將夏牧威推開。
「不!不行!」
「你怎麼了?」他怔仲的呆立著,臉上表情充滿不解。
她無助而恐慌的環抱著自己,一股強烈的冷意自頭頂直達腳底……她仿佛已預見了白鴻展發現她背叛之後的忿怒與撻伐。
「郁芹?」夏牧威不明白她為何臉色發白、嘴唇發紫。見她縮成一團的在顫抖,他急忙將門關上,並隨手拿了件外衣給她披上。「是不是剛剛日本料理的冷氣太強,所以現在不舒服?」
他試著模她額頭,她卻抓住了他的手。
「你真的喜歡我?!」
「喜歡只是兩個字,你要我證明什麼?」他深邃凝視著她燦亮逼人的一雙眼楮,想望進里頭一探究竟,卻是徒勞無功。
蔣郁芹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或許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因為她能給的,只有她自己。
她再度撲進了他懷里,閉上眼以為他會親吻她,但他卻攔腰將她抱起,輕輕放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