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秦洛剛沖出門外,裴峻恩也趕緊拉著雨安跟下樓去。
然而在這一路前往醫院的途中,雨安卻滿心感觸。
她在想,自己的哥哥該不會是愛上了子藜吧?
看著子藜手上的割痕,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不是都已經要結婚了,怎麼頓時就變成這樣?
偎在峻恩的身邊,她只覺自己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得教人多麼不忍。
看著她均勻的呼吸,溫柔的面容沒有一絲痛苦,凹陷皺黑的眼眶是她臉上唯一的夢魘。三天未進食讓她身體嚴重月兌水,右手腕上的割痕讓她險些就丟掉了小命。
醫生說,病人本生的求生意識還是很強,所以沒割斷靜脈鑄成大錯,但她遭受的刺激可見極大,因此也不想多作掙扎,放任自己以為就能靜靜死去。
秦洛剛默不作聲的陪在病床旁,好讓妹妹雨安放心的去籌備婚事。
遇上自己好朋友尋死,她無心在此時披嫁紗走入婚姻,但洛剛告訴她,無論如何,婚還是要結的,屬于他們的幸福,還是要繼續。
從來就沒有人可以賠上自己的幸福去讓別人美滿,所以,就讓子藜獨自承受自己的痛苦,她一定可以勇敢撐過來的。他這麼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己妹妹。
雨安含淚點頭,卻又淚中帶笑的捶了自己哥哥一把,她知道,子藜會重新站起來的,不論她究竟是遇上了什麼事,因為有哥哥陪著她。
至于這個徐耿諒到底是為了什麼不要子藜,她不清楚,她想找他算賬、找他問清楚、甚至是想找人痛毆他一頓,卻全被哥哥擋住。
從自己哥哥那深邃的眼眸中,她讀出了一種奧妙的答案,她想哥哥是知道原因的吧,所以不希望她去過問。
也好,她是該專心經營自己的婚姻,最起碼,峻恩是個還不錯的好男人。
算算時間,子藜也昏睡了足足兩天,雖稱不上是寸步不離的守在枕榻邊,但大半個夜晚,秦洛剛全耗在這里消磨著睡意。
已經是凌晨一點了,他卻精神奕奕,猜臆她會不會就在這夜里醒來?
總是逃避著不去分析內心里對她的感覺,一概歸類為朋友間的重義氣,但此刻凝視著她,心中真能一點波濤也沒有嗎?
甩甩頭,輕嘆口氣,再一抬頭,卻瞧見她動動眼皮逐漸睜開半恍惚的瞳孔,他震詫著屏住氣,目不轉楮的瞪著她。
從遙遠的國度里重新返回人世間,她經歷了好漫長、好漫長的一段旅程,黑暗是嶄新的,空氣是嶄新的,生命是嶄新的,身邊的人是嶄新的,她虛弱地慢慢移轉頭部,將視線調整為可以直視秦洛剛的角度,然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果然是個禍害……」她自我解嘲的啞著嗓子開口。「才會怎麼死都死不了……真了不起……」
听到她仿若從幽谷里冷冷回傳的音調,他選擇用炯然瑩亮的目光,熱切而內斂的注視著她。
「媽的!」她忍不住大聲咒罵,即使身體的虛弱教她無法提高分貝。「如果這麼痛苦都死不成,我也不要再死一次了,這輩子,我不要再為任何一個王八蛋虐待我自己,再也不要了!」
她傾盡全身力氣咆哮的模樣,卻讓秦洛剛驟然間憶起,初次見到她的那一個晚上。
當時,她被孫傲騏的小嘍架住了手,像只受困待宰的小野貓齜牙咧嘴急于掙月兌,眼中不馴而果敢的憤慨很是氣魄,盡避一身小太妹的打扮,卻遮不去她野性美的光芒。
後來她要求到他的住處借宿一夜,也令他頗為錯愕,難以置信這女孩竟會選擇信賴一個陌生男子,而不願乖乖地回到男朋友所給的住處。
她很有個性,她敢愛敢恨,她的內心敏感脆弱,所以外表披著刺蝟般的盔甲。他看著她在愛情里跌倒重挫、波濤起伏,也看著她在經歷死神的洗禮後迎接陽光。不自禁地,他發自內心深處的笑了。
乍見到秦洛剛的唇邊涌現一個淺淺的微笑,她真想伸手去狠狠揍他一拳。
「笑什麼?我被甩了你很高興嗎?你這算什麼朋友?當我生不如死的時候,唯一想到的只有用死來解月兌,沒想到死不成還得活受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她氣若游絲的干哭著喊。
「不,我只覺得你有很強韌的生命力,在經歷了王秉忠和徐耿諒的雙重打擊後,還是堅強的活了過來。」
「誰要你說這種話來安撫我?反正我蘇子藜生來注定就是悲劇一個,又可笑又可憐。」她惱火的別開臉去。
「如果你這樣的下場叫作悲劇,那麼這個世上的悲劇確實會演不完。依我來看,你算是幸運的了,因為你不但沒死成,活得也挺堅強的,實在沒有可憐的道理。」
子藜氣呼呼地死命瞪著他,好半晌,都快不認識這個可以很冷酷、很無情、很理智、又很幽默的男人。
「看看我都忘了要先請醫生來看看你現在的情況,你在這里好好躺著,我去去就回來。」秦洛剛轉移話題,起身往病房門外移動。
待醫生來檢查過後,一切已無大礙,除了身體稍嫌虛弱不宜動怒之外,其余都恢復的很好,這兩、三天便可以順利出院了。
秦洛剛謝過醫生,轉過頭來瞧見蘇子藜試圖撐住床板坐起身。
「我要起來。」她突然掙扎的說了這麼句。
「好,等等,我來扶你。」他趕忙伸過手來一把攙住她坐正。
「沒想到我什麼都不用說,你就猜得出我和徐耿諒怎麼了。」她自我解嘲的沮喪搖頭。
「如果你想說出來,我很樂意當你的听眾。」
「不了,我確實什麼都不想提。」
「那,今後有什麼打算沒有?」
深吸口氣,她閉了閉眼楮。「我想搬出那個鬼地方,重新找份工作,再也不要和徐耿諒有任何瓜葛。」只要一想到這個令她傷心欲絕的男人,她的胸口就疼痛得無法呼吸。
「既是如此,那你搬過來吧。」他簡潔有力的接了這麼一句。見她滿臉錯愕的望向他?他仍屋一臉坦然。「雨安嫁出去後,房間就會空下來,如果你信得過我的為人,也想省下一筆開銷,我實在不介意多個人同住屋檐下。」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想增加你的麻煩。」
「倘若你堅持搬到別的地方獨自居住,那麼你才是在增加你自己的麻煩,光是房租、水電、瓦斯等種種費用,就會耗掉你大半薪水。」他正色一頓。「要不然這樣吧,你先搬過來,等自己比較有能力的時候再搬走,這樣雨安也比較安心。」
她執拗地一徑搖頭。「還是算了,我真的不想再欠你們人情。」
秦洛剛想再開口說些什麼,轉念一想卻決定作罷。
「好吧,我不勉強你,不過你現在匆匆忙忙的想要搬家,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住的地方吧?所以不管是一天還是兩天,你還是可以先住在我那里,我這樣的說法你總可以接受吧?」
「可是……」
「不要可是了,等你這幾天病情穩定後辦好出院手續,我會幫你搬東西過去的。」
看來自己是騎虎難下了。子藜無言的點了點頭。
盡避心里清楚知道秦洛剛是出于一片好意,但女人天生敏感的神經還是感覺到什麼異樣的情愫。
她不敢多想,也不敢多問,深怕這一切是自己多慮。
面對著破碎的自己,她實在沒有勇氣再去面對下一段感情,但潛意識里,卻又隱藏著另一個蠢蠢欲動的自己。
有人這麼說過︰想要忘記失戀的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尋下一段戀情轉移注意力,也許到最後無疾而終,卻不知不覺忘卻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