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尼羅斯黯然道。「那麼,可不可以請亞奧勒斯通融,我願意代替波塞頓與他單挑。」
「父親,你說什麼呀?他要找的人又不是你,你干嘛自討苦吃。」碧特蕾趕緊阻止他。
「尼羅斯,我知道你護女心切,可是亞奧勒斯對波塞頓積怨甚深,這是沒人代替得了的。」塞瑞圖說。
「問題是波塞頓現在重病在床,亞奧勒斯給的期限又剩不到兩天,如果我選擇坐以待斃,我還算是為人父親嗎?」
「但是……」塞瑞圖面有難色。「我說的是實情,亞奧勒斯針對的只有波塞頓一人,誰去和他單挑都沒用的。」
「至少我該去和他談一談,請他不要為難我的女兒。伊南娜是無辜的,他沒理由找她麻煩。」
就在這時,碧特蕾左張右望、晃呀晃地來到波塞頓旁邊,見沒人注意她,她伸手去模他額頭。她的手心似乎沾了什麼黏液,就涂抹在他的皮膚上。
「你在做什麼?」
塞瑞圖大喝一聲,碧特蕾嚇得趕緊將手縮回。
尼羅斯原本凝重的神情更加難看了。
「碧特蕾,你剛剛在干什麼?」
「我……我想說珍珠粉有淡化疤痕、加速愈合的功效,所以就帶了點替他敷上。」她囁嚅道。
「波塞頓是神人之軀,愈合的能力已經比一般人來得快,珍珠粉對他來說是無效的。」
「哦。」
始終未開口的屈荻亞,看到碧特蕾眼中一閃而過的陰狠,有些不寒而栗,一種未明的不安浮上心頭。
直覺告訴她,碧特蕾不是那種好心的人,更何況她曾在伊南娜與提格拉茲之間從中作梗過,她應該會恨不得伊南娜消失才對。
那麼……她到底抹了什麼東西在波塞頓頭上?
屈荻亞立刻來到波塞頓床邊,用手巾擦去他頭上的東西,但是那些東西似乎已快速滲入他的真皮內,擦不掉了。
「怎麼,不相信我的人格嗎?」碧特蕾冷哼道。
「碧特蕾,你到底抹了什麼東西在他頭上?珍珠粉不會在短短幾秒內就完全被皮膚吸收,更不會半點粉末都無跡可尋。」屈荻亞慍怒道。
「我用的珍珠粉是液狀的,因為調和加了蘆薈和雪山冰水,所以一下子就被人體完全吸收。」她昂著臉看也不看她。「好歹我總是你唯一的妹妹,你這樣懷疑我,不覺得太可笑了?更何況讓他受重傷的人是你不是我,我才沒你那麼心狠手辣。」
「你──」屈荻亞咬牙切齒。
「怎麼,你回心轉意決定接受波塞頓的求愛了?所以留在這兒照顧他?」碧特蕾裝模作樣地嘆息。「唉,我就說嘛,人家可是有權有勢的海神,你怎麼可能不動心?」
屈荻亞不打算為她的話再次動怒。她不理她,仔細端睨著波塞頓是否有何變化。她實在擔心碧特蕾會加害于他。
她細細觸模他的額頭,審視他每一處肌膚的紋理,關懷之情溢于言表。
尼羅斯看著女兒,似乎感受到她的變化。他了然于心,便轉回身來。
「無論如何,還是讓我去一趟風島吧。不管亞奧勒斯究竟打算如何,我還是堅決和他談談。」
「這……」塞瑞圖十分為難。
屈荻亞亦不願父親去冒險,她回過頭想說什麼,手卻突被握住。
她愕然地轉向波塞頓,此刻的他已睜開眼清醒了,她不禁吃驚而呆楞。
「不用了。」
波塞頓喉嚨沙啞地開口,在場人莫不驚訝地轉而注視他。
「波塞頓……」塞瑞圖急急地迎向前去。
「我已經沒事了。」他緊握著屈荻亞的手。她感覺到他的手微微在顫抖。「你們放心,我會在約定時間內去赴亞奧勒斯的約。」
「不行!不可以。」塞瑞圖急躁地叫。「你的病還沒好,去和亞奧勒斯單挑一定會出事的。」
「我看起來像會輸的樣子嗎?給我點信心好不好?」
「別鬧了!你明知道你自己虛弱得連只章魚都打不過,遑論和亞奧勒斯那樣的狂人決斗了。」
「我傷口恢復的情況很好,大概再躺個一天就像以前那樣了。」
「波塞頓!」塞瑞圖氣得滿臉脹紅。「你明不明白自己的身分?你是海神,整片海洋都需要您的領導,倘若你要是有了什麼意外,這世界的二分之一都會大亂的。」
「既然你知道我是海神,就該明白我的職責是保護所有子民的安全。今天伊南娜落入亞奧勒斯的手里,我若不去救她,我還配稱海神這個頭餃嗎?」
「可是……救人是一定要救,但不能拼著你的性命去賭啊!」
「賭了至少有輸贏,不賭卻注定要輸。」
「輸了可以重來……」
「但伊南娜的命卻不一定能回來。」波塞頓冷靜道。
「波塞頓。」塞瑞圖氣極了,但又不知該怎麼做。
「好了,別說了,我明白你的顧慮。」波塞頓難得和顏悅色。「相信我,我的傷很快就會好的,到時肯定可以去赴約。」
「波塞頓……」屈荻亞忍不住也喊了聲。
「怎麼了?」他仍握著她的手不放。
「你不要太勉強你自己,你的傷……真的很嚴重。」她黯然道。
「喲,你瞧瞧,為了自己心愛的人,竟然連自己平日最要好的姊妹都要棄之不顧……」碧特蕾話未完,就被波塞頓那可怕的目光給嚇得閉嘴。
「兩個都是你的姊姊,你這樣口不擇言,是不是太過分了?」波塞頓適才听到碧特蕾對屈荻亞所說的每一字,因此對她甚沒好感。
「我……對不起,波塞頓王,我很抱歉。」碧特蕾連忙道歉。
「下次你再對屈荻亞無禮,縱使尼羅斯阻攔我,我也定要嚴懲你。」波塞頓無情地說。
「是、是,我知道了。」
「你真的不要緊?會不會覺得哪兒不舒服?」屈荻亞還是擔心,總覺得碧特蕾的心機深沉。
「真感謝你會如此關心我。」波塞頓還有心情揶揄她。「放心吧,我好得很。」
塞瑞圖還想說些什麼勸退的話,但是看到波塞頓那堅毅固執的眼神,他只好挫敗地宣告放棄。
「尼羅斯,你可以帶著你身旁那位走了,兩天後,我保證將伊南娜平安帶回人魚宮交還給你。」
「那你……」
「我說過我沒事,不要再嗦嗦了。」波塞頓不耐煩地喊。
尼羅斯不敢再說話,使個眼神給碧特蕾,示意該離開了。他並且看了一下屈荻亞,肯定地朝她點頭。
屈荻亞明了地點點頭,尼羅斯于是走了。
塞瑞圖送走了他們,倒也沒再多說話就退了出去。
剩下他們倆沉默相對,一種醞釀的情意在靜默中延。
他仍握著她的手,虛弱的力道其實抓不穩她。她于是反握著他的手,給他一種支持的力量。
「其實……」好半晌,她開口說了。「我覺得塞瑞圖說的很對,你去和亞奧勒斯單挑,根本就是去送死。」
「我寧願光榮戰死,也不要畏畏縮縮地成為他人日後笑柄,這道理你能了解嗎?」他嘆息道。
「我能了解,但是……我實在無法接受。」她心慌意亂地搖頭。「我把你害成這樣,現在又要你舍命去救伊南娜,倘若你真有了三長兩短,我想我也沒有臉去面對整片海族的萬民。」
「我都說了我會平安回來,為什麼不信我一次?」他嚴肅地問。
「不是不信你,而是你的身體……」
「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就能復原的。」
「但是只剩下兩天不到的時間啊。」
「那已經很夠了。」
「你在騙人。」她連看都不想看他,心里難過得要命。
知道她關心自己,他心中有著強烈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