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涯不理阿醒,逕自為自己又倒了一杯,舉杯就唇。
「喂!你想醉死啊?!」阿醒有些急了,「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再找就是了,干麼這副死人嘴臉?!」
「我倒真希望像你說的那麼容易……」關定涯扯松領帶,靠向沙發背,喃喃道︰「真的,我真的希望有那麼容易……」
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實在讓阿醒看了難受,可是他又忍不住生氣。
「既然那麼愛,就去追回來,窩在這里喝悶酒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人家好歹是你老婆,老婆跟車子一樣,不能借人的啦!」阿醒愈說愈憤慨,忽又發現自己措詞有誤。「不對,你那哪是借人,你根本就是拱手把老婆送給別人!」
「你說錯了,阿醒。」關定涯笑得苦澀。「她本來就是我從行宇那邊偷來的,從來就不屬于我,從來就不屬于我……你知道嗎?」再飲下一大口威上忌,他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現在,該放手了。
「听不懂你在說啥,她嫁你就是你老婆,哪來那麼多有的沒的!」看他伸手又拿酒瓶,阿醒口不擇言道︰「你不要再喝了啦!如果不是你的,醉死你自己她也不會回來!」
阿醒的話,像把利斧,狠狠砍上關定涯,他痛得一縮,再次拿起酒杯。
阿醒一急,立刻伸手去搶,酒灑了出來,杯子卻被兩個大男人拉來拉去,像拔河似的。
一股怒火油然而生,關定涯怒視著阿醒。「放手!」
「不放你又能怎樣!有本事你就搶過去!」阿醒‘番’了起來,眉上那條疤,使他看來戾氣十足。
「吵死了!」憤怒之下,關定涯推了他一把。
「馬的,為你好還嫌我吵!活得不耐煩了!想打架是嗎?老子奉陪!」阿醒發火了,一把揪住必定涯的領口,硬是將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
胸口像是有座休眠已久的火山,在阿醒的蓄意挑釁下,爆發了。關定涯想也沒想地揮出拳。
「你還真打?!」酒杯落在地上,阿醒按著肚子,痛得彎腰,但他絕對不是那種挨打不還手的蠢蛋,所以馬上回擊。
必定涯冷不防受襲,差點沒站穩,挨揍的臉頰痛得如火燒。他檢查了一下,幸好,牙齒沒松,可是當濕濡的熱液緩緩從鼻子流下時,他臉色—變。
「我流血了……」他瞪著手指沾到的血紅,忽地一陣暈眩,但他甩甩頭,咬牙抹去那駭人的顏色,怒火陡增,撲向阿醒。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纏斗了不知多久,阿醒畢竟是從小在街頭長大的,拳頭較硬,可是最後他將關定涯擺平時,仍是疲累不已。
「馬的,看不出你這成天坐辦公室的家伙還挺能打的!」阿醒癱在沙發上,喘著氣。
必定涯躺在地毯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發得出聲音。
「謝謝。」他說。打過一架後,醉意差不多散去,胸中苦悶也減輕不少,即使……心仍是碎的。
「甭客氣,記得給我加薪就行了。」阿醒從沙發上起來,看見關定涯的手機落在茶幾下,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撿。
忽地,他靈光一閃,確定關定涯沒注意,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手機放入自己的口袋。
「我先走了。」阿醒揮揮手,把仍試著恢復體力的老板丟在公寓的地板上。
必定涯瞪著天花板,不斷告訴自己,該死心了。
阿醒一離開公寓就掏出那支手機,不費力氣就找到他要找的號碼。
「果然……」他搖頭。敗給那個家伙了,明明早就存好老婆的電話,又不願找她把話說清楚,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阿醒按下按鍵,等著電話接通。既然老板死都不肯有所行動,就讓他幫他一把吧!
如果對方有心,一定會來找她老公;如果她漠不關心,那麼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
看,他阿醒多聰明,連這麼高明的法子都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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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妍一送走關行宇,就听見電話響,她走過去接起話筒。
「喂,關太太嗎?」
「……是。」清妍遲疑,不僅僅是因為少有人這麼稱呼她,也因為對方的聲音听起來很怪,像是刻意壓低似的。「請問你哪位?」
「這你不用管,你老公受重傷了,想見他最後一面就快去找他。」
「什麼?!」清妍大驚失色,心焦到極點。「他在哪家醫院?怎麼受傷的?傷得重不重?」
「他現在在家里。」喀嚓。
「喂?喂?」清妍嚇壞了,可是對方已經掛斷電話。
必大哥受傷了……他傷得重不重?怎麼會這樣?會不會是個惡意的玩笑?
不行,她非得親眼看到他不可!
清妍方寸大亂,根本無法細想,慌忙地抓了皮包就走。到門口,又想起一事,趕緊翻出抽屜深處的那張鑰匙磁卡。
那是她當時搬走時,關大哥堅持要她留著的,說是若她忘了東西,隨時可以回去拿。
她收好卡片,急速沖到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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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冰枕,關定涯從冷凍庫里翻出一包冰塊,把它壓在臉頰上,緩緩走出廚房。
一進客廳,他就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縴細的倩影。
「關大哥!」清妍丟下包包,穿過凌亂的客廳朝他奔來。「你沒事吧?傷到哪里了?」她急切地在他身邊轉圈子,上上下下要將他檢查個透徹。
「你……怎麼會過來?」他貪婪地看著她,仍是懷疑自己是否被阿醒打到出現幻覺。她這時候不是跟行宇在一起嗎?
「我接到一通神秘電話,那人說你受重傷,我就跑來了。」確定他身上沒有少掉哪個部位,清妍大吁一口氣,可是抬頭一看,又驚呼出聲。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她拿掉冰塊,駭然瞪著那紅腫起來的半邊面頰。「怎麼發生的?痛不痛?過來坐下,我幫你看看。」
必定涯乖乖地任她拉到沙發上坐下。稍微一想就知道是阿醒多管閑事,但是他感謝他。
看著她急忙找急救箱,臉上的擔憂顯而易見,他的胸口幾乎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甜蜜脹破。
他不想問她和行宇的事。她現在來到他面前,她關心他,就夠了。
「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清妍拿出消腫藥膏替他上藥,盡避動作輕微,他還是痛得瑟縮了一下。「有人闖空門嗎?」清妍從客廳中的混亂判斷。
「沒,是我自己不小心。」他隨口道,眼中只有那近在咫尺的清麗容顏,接著他皺起眉,這時才發現她的眼眶泛著微紅。「你哭過了?」
清妍垂首,搖搖頭,可是突然哽咽的聲音出賣了她。
「我嚇死了……」淚水決堤而下,猛地襲來的釋然幾乎將她淹沒。「我、我以為你真的出事了……心里好怕……一直叫計程車司機開快一點,可是我們又住得好遠……」她抽抽搭搭,話都說不完整。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害你擔心了。」他捧住那張淚痕斑斑的小臉,心中又是不舍又是愧疚,同時忍不住敝起阿醒,怪他驚嚇到她。
「你沒事就好。」她顫聲道。
必定涯心疼地用指頭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淚,目光愛戀地落在白皙的臉龐上,那雙眼、那對眉、那粉女敕的雙唇、那一切的一切,是教他多麼想念啊……
清妍痴痴地回視他,忘了哭泣。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那張冷峻的臉龐出現如此溫柔的線條,也是第一次,她清楚地瞧見那雙深邃的眼瞳中,流露出那樣赤果果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