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妳吃就好。」他一動也不動。
「要不要喝點可樂?」
「不用,我不渴。」他絲毫不受干擾,目光集中在電視上。
「噢……唔……嗯……」女主角的臉部特寫佔滿了屏幕,顯得欲仙欲死,既享受又帶著一絲痛苦,既愉悅又難過。
一陣隱隱的騷動在木蘭月復中升起,她沒有身邊男子的超人定力,扭動了體,又開始沒話找話說,只求消除這種教人又羞又窘的尷尬狀態。
「呃……正棠,我跟你說,我看過一本叫做《愛的十一分鐘》的小說,你知道為什麼叫《愛的十一分鐘》嗎?因為書里說,男女之間真正做……『愛做的事』的時間,如果扣掉月兌衣服、說話、穿衣服等等動作,平均下來大約只有十一分鐘。」也就是說,電影里那種從晚上做到天亮的情節絕對是騙人的。
總算,顧正棠的注意力轉移。
他轉向她,問︰「誰寫的?」
「一個叫保羅?科爾賀的巴西作家,那是良玉借我看的英譯本。」她接著解釋道︰「我猜作者想表達的是,社會上有那麼多問題因性而起,像是知名人物的桃色丑聞、一般人的出軌,或是一些犯罪案例,卻只是為了短短的十一分鐘,豈不是很可笑?」
他推了推眼簑,認真地思考了起來。沒辦法。他是理工科出身,加上天性就愛講邏輯和合理性。
「這是統計出來的資料嗎?抽樣數目是多少?」
「呃?」她呆住。她哪有想那麼多?
「不只是抽樣數目,其它很多因素也會造成統計上的誤差,比方說抽樣對象的性別跟年齡層、資料搜集的時間性或地域性,甚至是調查對象的行業,都是值得考慮在內的要素。」他一板一眼地說明。
「嗄?」他在說蝦米?「這不是重點好嗎,我說的是小說,又不是教科書或百科全書。」小說之所以為小說,就是因為可以杜撰嘛!
不知不覺,兩人都忘了屏幕上正在演的法國片。
他皺眉,不解。「那麼妳的重點是什麼?」
「就是……就是……」忘了耶∼∼她搜索枯腸,總算想起理由。「就是『做的事』其實沒那麼重要啦!想想看,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如果那件事只佔了十一分鐘,不是很微不足道?」嗚……她是不是挑錯話題了?怎麼會講到這里來?
他沈吟半晌,說︰「無論如何,我認為十一分鐘是個不負責任的數字,毫無事實根據。」
「是那個作家說的,又不是我說的……」她拿起可樂,用吸管吸著,想藉此冷卻熱熱的雙頰。謝天謝地,電影的火辣片段已在不知何時結束,顧正棠的注意力也再度回到屏幕。
筆事繼續發展。
「其實……有個方法可以證明那個作家的理論是錯的。」他忽地說。
「什麼方法?」她隨口問,兩眼盯著屏幕,嘴里喝著冷飲。
他輕咳了一聲,道︰「親身實驗。」
噗∼∼可樂不小心噴出來,她趕緊抓起面紙擦了擦臉,又抹了抹茶幾。
是她的幻听嗎?還是他真的說了那句話?
偷偷往身旁瞟了一眼,他還是那副穩如泰山的姿態,面向著電視,仿佛什麼也沒說……不過,那泛紅的耳根是怎麼回事?
像是喉嚨突然不舒服似的,顧正棠又清了清嗓子,依舊不看她。「當然,這個實驗需要兩個人,就看妳願不願意參與。」
他……他是在用某種異于常人的方式表示他想跟她「做的事」嗎?
客廳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有點怪異又有點曖昧,木蘭學他擺酷,兩眼直瞪著電視,可是臉頰的溫度卻不受控制地再度飆高。
「呃……我個人覺得……覺得……」忽然口好渴,她又灌了一口可樂。「你的方法……呃……很符合科學精神,符合科學精神是件……好事,我、我……不、不反對……」她吞吞吐吐,聲音愈來愈小,不過總算把話說完了。
雖然人人都說有生理需求很正常,可是要坦白說出口,仍是需要勇氣。
此外,她也很好奇。幾次拉著正棠買衣服的經驗下來,她發現他的身材其實頗有料,盡避沒有健美先生般大塊大塊的肌肉,卻也算得上精壯、結實。
就是不曉得抱起來的感覺如何?她,很想知道。
所以她同意參與他的「科學實驗」。
兩人移到主臥房,而那部法國電影,就這樣被遺忘,沒人理會結局是什麼。
結果她發現,要坦白自己的欲念不容易,要付諸行動更是難上加難,畢竟她是新手,不可能一夜之間化身潘金蓮。
她額頭冒汗、鼻頭冒汗、兩只手心濕濕黏黏的,一月兌掉衣服就把自己用被單包起來,身體僵硬得媲美木乃伊,就連他給她一個法式親吻時,她都緊張得說不出自己有什麼感覺,只隱隱記得,他嘗起來有女乃油玉米的味道。
真詭異,明明晚餐就沒有玉米,不過那個味道香香甜甜的,並不討人厭。
「妳有在吃藥嗎?」熱熱的軀體壓在她身上,他突然問。
她一愣,頓時領悟到自己的疏忽,居然連安全措施都沒想到。
「沒有。」所以很遺憾,「實驗」可能得中斷。
怎料他說︰「等我一下。」
她呆呆地看著他走出房間,再出現時,手上多了一個扁平小正方形的鋁箔包。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她一眼就認出那是什麼。
「你哪里找來的?」她訝異不已,記得公寓里並沒有這項物品。
「我……昨天買的。」令人意外的,那張總是很嚴肅的臉居然出現赧色。「妳知道……防患未然總是沒錯。」他又補了一句。
木蘭張口還想說話,他卻冷不防地欺上,又吻住了她。這次,她肯定他卯足了火力,因為一吻過後,她已經忘了原來要說什麼。
可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她沒忘——
「正棠,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是……呃……是關于技術方面的細節……」她微喘著說。
「什麼?」他專心地在她的脖子上落下碎吻,一手已經探到被單下。
「那個……我的經驗值……就技術上來說……呃……等于零。」
一切動作靜止,他怔住。
「不要那麼驚訝好嗎!」她窘得臉又紅了。誰規定出社會已久的都會OL也得在這方面經驗豐富?!
他收起訝異,問︰「妳要我停下來嗎?」
聲音里,有種她沒听過的溫柔,她看著他,緩緩地搖頭。
「我知道第一次都會不舒服,我只是不想初次經驗太過慘痛,免得以後對這種事產生難以抹滅的陰影,從此有了恐懼癥,你知道,看心理醫師超貴的。」
被她夸張的言詞逗出笑意,他點頭。「我會盡量不造成妳的陰影,別太擔心,放輕松一點。」
事實證明,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初夜的不適是難免的,但是他有耐性、很小心,做足了前戲,直到她全然進入狀況,直到她完全忘了自己是誰,他才謹慎地挺進,並以溫和的動作讓她的疼痛減到最低……雖然沒人真正去計時,不過她很肯定,整個過程絕對不只十一分鐘。
同一晚,她也發現,他的身體抱起來……很舒服。
一聲悶雷響起,未久便下起雨,豆大的雨珠把窗戶敲得啪噠作響。
木蘭從冥想中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陷入回憶。
這是顧正棠離開後的第七個晚上,她不願去計算,偏偏又記得一清二楚。
他是個十足的行動派,辦事效率極高,兩天前已經租到了一間套房,並在同一天內遷進新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