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也能說出這種帶著詩意的話。
自信心大幅提升,她期待地望著他,卻發現他仍像尊石像般靜坐著,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心情再度跌落谷底。
雖然她的臉皮比一般人厚,但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啊!
難道他不知道讓一個女孩子這樣剖白,又遲遲不肯搭腔滿沒天良的嗎?
她有點難堪地清了清嗓子,硬著頭皮接著又說︰「獨自一人活在世上是件很嚇人的事,不管你怎麼假裝都沒法驅除那種孤立感,當然,有幾個關心我的人,但是那終究不夠。」她垂眸,自顧自地輕揚嘴角。「原本我並不知道自己在追尋什麼,直到昨夜我才發現其實我要的東西很簡單,我只要一個能分享感覺、生命,以及一切的人,而我也相信……我已經找到那個特別的人。」
她又停了好幾秒,暗自祈禱能得到一點反應,可惜吧台那邊還是靜悄悄。
忍不住拋給他哀怨的一眼,她思索著接下來該說的話。
早知道要自彈自唱這麼久的話,她會先準備好一大杯開水……現在還真有些口渴了。
裴若津坐著一動也不動。他向來不是個喜怒易形于色的人,然而他此時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壓抑住她那一番話引起的劇烈激蕩。
即使如此,在他開口時,仍免不了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粗嗄。
「夏儂,過來。」
「呃?」她愣了一下,原本逐漸成形的另一段感性剖白被驅逐得一乾二淨。
「過來。」
她猶豫了半秒,然後小心謹慎地走到距他一步的地方,有點擔心老板是嫌她太吵了,所以想修理她一頓。
冷不防地,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向自己。
他仍坐在高腳凳上,結實的一腿曲在座椅之下,另一腿則伸展得長長的,她被局限在其間,幾乎貼著他的軀體。
「那個……我還有一些話……證明我的誠意……」她睜大眼楮,神智被純男性的懷抱逐漸淹沒,開始不知所雲。
接下來發生的事並不特別快速,卻讓她震愕地無法動彈,她感覺自己就像中了邪似的,睜著眼楮,即將跳入一個足以將她完全吞噬的巨大漩渦。
熱熱的掌心壓在小蠻腰後,力道稍稍加大,直到她真正貼著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滑入她的腦後,穿插于她的短發間。他微仰著頭將蜜色臉龐引向自己,她的雙手則不由自主地按在那寬闊的肩頭上,側首任他吻上她。
他的唇就如記憶中的柔軟、誘人……不,比那更美好,只有他才有那種既溫柔又陽剛的氣味和觸感。
她迷迷茫茫地想。
在他將舌尖探入她的口中與她的交纏在一起時,她感到一簇火焰在體內猛地燃燒起來,同時也失去了最後一分思考能力。
這個吻,就和他的人一樣沈靜、內斂,同時又隱含著無窮盡的爆發力。
她站著,他坐著;她居高,他處低,然而他卻能以一種不帶霸氣的主控力量引導著她,以及她的所有感覺。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的雙手已纏繞住他的頸後,只是急欲攫取包多的他,給出更多的自己。
直到兩人都快缺氧,四片唇瓣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他的額頭抵住她的,在狂猛的心跳中,她隱約听見凌亂而急促的呼吸聲,但分不清是她的,還是他的。
「老……老板,為什麼你……你……」她喘著氣,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倒不是她對這個熱吻有任何反對意見,只是事情的發展實在令人迷惑。
平坦的胸膛起伏著,他似乎也在調整自己紊亂的氣息。
「夏儂。」他緩緩開口,並未直接回答她。「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副長相常常招來不必要的注意力,雖然我並不喜歡,卻也不覺得特別困擾,因為我知道該怎麼應付。」
她一邊聆听,一邊強迫自己的心跳恢復正常。
「然後有一天,一個黑皮膚、大眼楮的短發女孩大大方方地走進我的店里,說要應征工讀生。她打扮得像是要應征銀行主管的職位,說謊的技巧也挺蹩腳的,可是我發現我居然還滿喜歡有她在店里工作的主意,于是也就違背理智地雇用了她--」
「我可是想了一整晚,才編出那個我也想開咖啡店的理由呢!」她忍不住發出下平的抗議。「再說我的皮膚也沒那麼黑……」
他輕笑一聲,又接著說︰「這個新的工讀生比我認識的任何女人都大膽,不但一天到晚邀我出去約會,還喜歡毛手毛腳,有一次甚至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了個吻。」
夏儂訕訕地陪笑兩聲。罪狀通通成立,被告不敢抗辯。
「然而她的魅力卻也令人難以抗拒,我發現我變得愈來愈在乎她。只是……」他頓了一下,抬眼望進她的眼楮,彷佛看入了她的靈魂深處。「只是有些時候,我覺得她似乎只是想在生活中找點新鮮好玩的事情做,有些時候,我則猜想或許她只是一縷需要人陪伴的寂寞靈魂。」
不等她開口,他接著說︰「不管是這兩者中的哪一個,都不是兩個人在一起的好理由。我並不介意在妳寂寞的時候陪伴妳,但是我認為一段感情應該不只如此,否則陪伴妳的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任何人。」
長長的手指頭由她的臉頰撫至頸項,所到之處留下一道滾燙的軌跡。
「我說過我只是個平凡的男人,一個平凡的男人是自私的。」他的視線再度對上她的。「當我用真心對待一個女人時,我期待有相同的回報。」
「我絕對是真心誠意的!」她急著說道︰「而且我只要你!」
他輕啄了下飽滿的紅唇。「我現在知道了。」
夏儂著迷地盯著他的嘴,想再一親芳澤的念頭被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打斷。
「老板,那個……我們現在算不算是在一起了?」她不太肯定地問。
他微側著頭似是在考慮,接著無奈地嘆口氣。「好像是這樣,看妳追我追了那麼久,也挺辛苦的。」
「啊?居然這樣--」抗議在見到那噙著笑意的唇畔時消失,她快樂地摟住他,嬌瞋道︰「可惡!」
他將擴大的笑容埋在她的頸項間。「還有,別再說妳是自己一個人,妳有我,」
她把他摟得更緊,覺得好滿足、好滿足。
柔軟的嬌軀摩擦著他的胸前,若有似無的體香更像海妖的歌聲般蠱惑著他的欲念,他輕輕地在兩人間拉開一點安全距離。
「夏儂,妳再這樣抱著我,我會開始胡思亂想。」他可從來沒說自己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她的耳根子熱了起來,不過羞赧只持續了幾秒鐘。
「老板……」她想了一下,還是決定直接說出口。「我今天晚上留在你這里好不好?」
他微微一怔,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狹長的雙眼緩緩染上笑意。
夏儂果然還是夏儂啊……
「妳就不能留個機會讓我主動開口嗎?」
「噢……」她知錯地低下頭。
他故意頓了下,才問︰「夏儂,妳願不願意留下來過夜?」
「好!」所謂女性的矜持對此姝來說根本是來自外層空間的概念。
她在緊張。
稽後,夏儂跟隨著裴若津到樓上的公寓時,意外地發現這點。
明明早就想把人家給吃了,還緊張個什麼勁兒!
她在心中暗斥自己。
話雖如此,她的心髒仍是雜亂無章地亂跳一通。
就像是妄想了很久的天鵝肉突然間被盛在銀盤上送到她眼前,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另外,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擔心,擔心自己的表現真的會像只癩蝦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