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閉嘴!我話還沒說完!」陶筱茱暴喝一聲。「小表他爸爸每天得辛辛苦苦地工作,所以才把心肝寶貝交給你們照顧,妳沒有看到他剛剛有多擔心嗎?那個表情看得我心里有多難過妳知道嗎?」她一把揪起她的衣領。「他一個大男人要拉拔大一個小孩,又要兼顧自己的事業有多麼困難?你們這群飯桶一天到晚只知道教啥ABCD,又唱歌又玩游戲的,結果連人家寶貝兒子最基本的安全都沒能維護到,你們怎麼忍心這樣對待他啊?」她停頓了幾秒換氣,同時將陳老師那冒著汗粒的長臉拉向自己。「我問妳,我是跟妳有仇嗎?」
「當……當然沒有,陶小姐您……您怎麼會這麼說?」最後那一句怎麼沒頭沒腦的,听得她一頭霧水?
「那妳干麼要陷害我?」
「我怎……怎麼會陷害您?」在逼人的婬威之下,陳老師的話語細如蚊蚋,可是她的指控真的讓她感到冤屈,今天可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踫上這個女人呢!
嗚……早知道就不要傻傻地跟著這個暴力女來到這人煙稀少的樓梯間。
「還說沒有!我最近已經被姓戚的那對父子搞得工作進度落後、心煩意亂、嚴重失眠,而現在……現在因為妳的疏忽害小表受傷,小表受傷就害姓戚的傷心著急,不管是哪一樣都會害我心情更加惡劣,妳說妳這不是陷害我是什麼?」這個飯桶老師果然是當假的,連這麼簡單的推理都不懂!
「這……這個……」陳老師被那猙獰的面孔嚇得都快哭出來了。
戚允臣在一旁遲遲沒有出聲,仍處于一種飽受震撼的狀態之中。陶筱茱在氣頭上所吐露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把槌子敲在他的心版上,他感到內心深處的某一隅正緩緩崩落,一股除了自己的兒子外,從未給過別人的柔情自那道缺口涌出。
從情緒的起伏中回復過來,他將目光放在她身上,這時才注意到她的身上還穿著縐巴巴的睡衣,外面只加上一件外套。視線沿著睡褲往下,他不禁怔了一下,那雙小腳上不但只套著拖鞋,而且還是不同雙。
她,是在匆忙之中出門的吧……
原來,她一點兒也不像她極力表現的那般自私自利,對一切無動于衷……
原來,無論她如何嘴硬,她仍是將感情給了康康,還有他。
他一直不懂為何當初兒子一眼就認定了這個有些刻薄、有些蠻橫的女人……
原來,五歲的康康比他這個父親,一個自認成熟世故的成年男人,更早看見她的好。
一個清晰的事實就擺在他眼前︰這個外表不特別出色,甚至連個性也不怎麼討喜的小女人,一開始就收服了他兒子的心,而現在……也收服了他的。
在頃刻間,這一陣子所有莫名的情緒反應都有了解釋——
他知道自己為何總忍不住想跟她斗嘴,也知道為什麼會允許她侵佔他的家甚至視之為理所當然,更明了自己屢次偷香背後的動機為何。
一切違反他平時舉止的行為只意味著一個簡單的答案——他愛上了這個古怪的小女人。
戚允臣再度斂了斂心神,壓抑下內心的波動,打算在陳老師被生吞活剝之前將她從虎口之下解救出來。
「筱茱,」他走近她們,輕握住陶筱茱的手,釋放了陳老師被揪成一團的衣領。「康康沒事,那只是個意外。」從醫生那兒,他已得知意外的起因。
「戚先生……您來得正好,」陳老師家見到救世主般感激涕零。「請您跟這位陶小姐講講道理。」
「妳說我不講道理……」陶筱茱齜牙咧嘴地又想動手,戚允臣握在她手上的力道卻阻止了她。
「醫生說康康只是輕微的腦震蕩,住院觀察一個晚上就可以回家了。陳老師,妳可以先回去了。」
陳老師如獲大赦般,在瞬間逃之夭夭。
「康康既然沒事,為什麼要住院?」陶筱茱狐疑地問道。
「只是例行公事罷了。」戚允臣好笑地看著她,深知她一點兒也沒意識到那語氣中的保護欲。
她端詳了他幾秒,確定他沒騙她之後才說道︰「噢,那我也要回去了。」
「我送妳回去,順道拿一些康康會需要的用品。」這時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妳怎麼來的?」
「台北市的出租車那麼多,又不是用來美化市容的!」她投給他一個看白痴的眼神。
拜她所賜,他早已練就了一身金鐘罩、鐵布衫,刀槍不入,不理會那夾槍帶棍的語氣,他只是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
一向小氣的女人竟肯花錢搭出租車趕來醫院,她對康康的關心不言而喻。
「你看什麼看啊!」他干麼用那種怪異的眼神盯著她?好……好溫柔,也好……嚇人,就像是已經看穿她的樣子。
她感到自己的心髒又瘋狂地亂跳起來。
「妳哭過了?」戚允臣皺起眉心,此時才留意到那紅腫的雙眼。
「我哪有!」她想也沒想地否認。「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哭了?我本來就長這樣的好不好!沒看過有人的眼楮天生就腫得像核桃嗎?少見多怪!」說著說著,她卻心虛地別開了臉。
面對著那張干淨清爽的英俊臉龐,那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的眼楮現在一定紅得嚇人,再加上前一晚沒睡,像蜘蛛網一樣的血絲八成也盤據著眼瞳四周,配上蠟黃的臉色,肯定可以媲美殯儀館里那些即將入土的死尸。或許街上的哪個小孩見到她,晚上還得喝符水收驚才睡得著覺。
戚允臣松開了原先握住她的手,輕柔卻堅定地捧住她的臉蛋將之轉向自己,那對黑眸沒有一刻離開過她。
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在他眼中,只覺得那張小臉從未像此刻這般美麗動人、這般令他心神蕩漾。
這是一個真正的陶筱茱——
一個長久以來習慣以攻擊的方式來保護自己的女人,和一顆盛滿了愛卻不知道該如何給予的心靈。
那前所未見的專注眼神看得她說不出話來,她本能地想要逃開,卻又發現四肢完全不听使喚,彷佛那雙幽深的眸子在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對她下了咒語,讓她無法動彈。
心髒的跳動愈來愈劇烈,她卻像尊石像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深刻如雕塑的五官和那對漆黑的眼瞳離自己愈來愈近……
當他的嘴吞噬了那微張的雙唇時,一陣暈眩向她襲來,就像貧血的人突然從蹲坐狀態站直身子,她只感到天旋地轉,兩只發軟的腿連支撐自己的身體都有些力不從心。
彷佛感應到了她的虛弱,他將她從腰部攬向自己,兩具身材差異甚大的軀體緊緊地貼著彼此不留一絲縫隙,而他更是盡情地在柔軟的唇瓣上咬嚼、品嘗。
他的吻加深,原先沉醉在奇妙觸感中的陶筱茱倏地睜大了眼楮。
那、那個是……他的舌頭!!
不顧她的驚愕,他只是篤定而熱情地進佔那張小嘴,靈活的唇舌不一會兒後便擊退了她的僵硬,也讓她的雙眼再度蒙上一層朦朧的迷霧,他甚至開始感應到那生澀的丁香小舌別扭卻甜蜜的響應。
這個吻持續了不曉得多久,戚允臣終于不舍地撤離。
畢竟他是經驗較豐富的一方,在回過神後,他拉起她的手。
「走,我先送妳回去,待會兒我得趕回來陪康康,他睡醒之後找不到熟人會害怕。」
「噢……」陶筱茱的神智仍飄蕩在外層空間的某一個星球上,只是一臉茫然地任他領著路。
笑意在威允臣臉上擴散,他愈看就愈覺得她那傻愣愣的模樣好可愛,在對自己坦承了對她的感情後,他覺得無比輕松,現在就得看這名EQ指數不怎麼高的心上人何時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