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剛剛說什麼來著?女朋友?
「誰跟妳說杜采薇是我的女朋友?」戚允臣從遐思中回過神來。
在盛怒之下,陶筱茱只把他的話當作是真相被揭露時的狡辯。
「難不成你有個不同姓的姊妹?」她譏諷地說道。
他面對著她的怒氣,一個臆測霎時溜進腦子里。「彼茱,妳該不會是在吃社采薇的醋吧?
她那像看到鬼一樣迅速刷白的臉色證實了他的想法,他禁不住得意地笑開了嘴。
「你、你、你……」她拿著鑰匙指著他的鼻子,惱羞成怒地咆哮著︰「你以為你真的是什麼萬人迷啊!少臭美了,誰在吃醋喔?你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
為這種男人,怎麼可能?她又不是頭殼壞去!
「那妳為什麼會拿自己跟杜采薇比較?」她的大嗓門只是讓他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測,他高興得眼楮都瞇起來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把陶筱茱問倒,那個自以為是的笑容讓她更暴跳如雷。
「誰跟她比呀!我看你真的該去看看醫生,檢查一下那個腦袋!」
「筱茱……」戚允臣決定解釋一下他跟杜采薇的狀況。
「懶得跟你唆了!」
砰地一聲,小套房的門在他眼前被甩上,若不是他閃得快,鼻梁這次可能真的要遭殃了。
巨響終于干擾到正趴睡在父親肩頭的戚康,小男孩對先前的風暴毫無所覺,他在戚允臣懷中抬起頭來,一手揉著眼楮。
「爸爸,剛剛打雷了嗎?」
戚允臣不語,只是沉靜地注視著緊閉的門板,一抹憨俊的笑容在俊臉上逐漸擴散開來,連他自己也未察覺。
第八章
陶筱茱面有菜色地呆坐在醫院病房門外。
經過輾轉難眠的一夜,她好不容易在早晨近九點時閉上雙眼,卻沒想到剛躺下就被一通電話吵醒。
那個戚康,前一個晚上她還很想丟出車窗外的小表頭——
現在正在醫院里。
電話中的那個自稱陳老師的女人告訴她,一個小朋友在幼兒園里蕩秋千,而戚康當時正背對著秋千站在後方不遠處,結果因此受傷,她一時無法違絡上戚康的父親,于是撥了他曾給她的另一組電話號碼。
冰涼冷硬的塑料椅散發出絲絲寒意,透過單薄的布料侵入陶筱茱體內,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她,她無法克制全身的輕顫,只能咬著牙、握緊雙拳等候著,渾沌的腦子不敢也不願多想。
十分鐘後,戚允臣奪門而入,當他的秘書因情況緊急而打斷他的會議時,他整個人都被駭住了,種種可怕的假設在來醫院的途中從他腦際閃過,所有的理智也因此而離他遠去。
「康康呢?」他臉色蒼白地問道。
平時沉著冷靜的臉顯得驚惶而無血色,杰出自信的事業男人形象被另一種身分完全取代——
此時此刻,他只是一個父親,一個為孩子擔心受怕的家長。
陶筱茱感到內心緊緊一揪,一陣從未有過的刺痛在她胸口擴散開來。他的這副模樣讓她的心疼痛,讓她幾乎想展開雙臂環繞住他,告訴他一切都會沒事。
但她只是僵在原地無法動彈,這一股太陌生的情緒來得突然,也讓她感到手足無措。
「醫……醫生正在替他檢查。」連直視他的勇氣都沒有,她只是囁嚅著。
「陳老師,我兒子到底出了什麼事?」如炬的目光轉向在場的另一個女人,她被嚇得牙齒打顫。
就在陳老師開口之前,病房的門開了,穿著一襲白衣的醫生走了出來。
「戚先生嗎?」醫生問道。
「我是。」他急切地迎上前,語音因擔憂而微微地顫抖著。「請問我兒子怎麼樣了?」
「他沒事。」為了安定家屬的心,醫生露出一個笑容。「請跟我來,我會向您解釋他的情形。」他邊說邊推開病房的門,示意小病人的父親進入。
醫生的神情讓陶彼茱大大地松了口氣,也稍微緩和了原先僵硬緊繃的神經,但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尾隨著戚允臣頎長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雪白色的門板後。
這個男人,不再像印象中的那般高大,而一向頂天立地的堅強身影也顯得脆弱而不堪一擊,在這一刻,她幾乎可以清楚地看見負在他肩上的那副擔子。
多麼沉重而深遠的一個責任啊……
原來,愛,也是一種負荷。
當一個人的生命中出現了其它的參與者時,那種情感上的連系不僅僅是帶來喜悅和歡笑,伴隨而來的,更多了一份無形卻嚴肅的義務。無論是喜是悲,只要投入了真心,就會因對方的一切而受到牽動。
這一種難以分割的牽扯,不但意味著分享,還意味著更多的付出。
直到現在,她才理解到這一點,然而,突如其來的覺悟卻讓她感到不安。
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付出,更不是每個人都像戚家父子那般擁有豐富而慷慨的感情,至少,她知道自己就沒有……
紛亂的心思在她的體內無法無天地亂竄,錯雜而洶涌的情緒來得凶猛卻無法找到宣泄的出口,受困的感覺使她像叢林里預知暴風雨的野獸般煩躁不安,惱人的挫敗更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她非常、非常需要一個出氣筒……
緩緩地轉身面向一直坐在她身側的女人,陶筱茱露出一個讓人寒毛直豎的微笑。
「妳就是威康的班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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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康在病床上沉睡著。
戚允臣在頻頻向醫生道謝後走出病房,俊臉上多了釋然和心安。
他很快地掃視了一圈等候的大廳,卻沒找到陶筱茱的人影,納悶之余,從樓梯間傳來一陣他再熟悉不過的叫罵,他隨著聲源走去。
「妳這老師是怎麼當的?嗯?」陶筱茱毫不留情地指著陳老師的鼻子。「連個五歲的小孩子都沒辦法顧好,算哪門子幼兒園啊?」
「是……是我們一時大意,沒有好好留意戚康……」陳老師萬般慚愧地低著頭,雖然是她主動打電話找上這位姓陶的小姐,但到目前為止,她還是不清楚這位正忙著指責她的小姐在戚家扮演著什麼角色。
看她那副興師問罪的氣勢,活像是戚家父子的近親,可是人家戚先生那麼風度翩翩,又怎麼會有這樣的親戚?
她看起來就……就像是某家精神療養院跑出來的病患。
「妳以為這麼一句‘一時大意’就沒事了嗎?」陶筱茱拉開了嗓門。「康康正躺在醫院里,妳知不知道啊?本來就不是很聰明的小表了,現在腦袋被這麼一撞,萬一被撞成白痴怎麼辦?到時候誰負責?嗯?妳賠得起嗎?」
「陶……陶小姐,這個……沒那麼嚴重吧……」陳老師唯唯諾諾地,苦在心里。明明那個醫生都說沒事了,怎麼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還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妳還有臉說!算妳走運,要是小表出了什麼事的話,看我不一把火燒了妳那吸血幼兒園才怪!」她凶狠地瞪著這個不中用的老師。「什麼雙語幼兒園……人家的父母花了那麼多錢送小孩子去上學,像你們這種態度,妳要人怎麼放心啊?!」
陶筱茱罵得起勁,把今天所受到的一切驚嚇和胸口那股怨氣一股腦兒發泄出來。陳老師的頭垂得更低,就差沒有下跪請罪而已,沒人注意到不遠處佇立已久的高大身形。
「對不起……是我們的錯……請問陶小姐您到底是︰.…」陳老師膽戰心驚地想提出疑問,但發言權馬上被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