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虎頭幫趕到,不然這批軍火就落到日本人手上了。」楊適的手臂受了槍傷,大量的血不停的從他的傷口涌出來。
丁懷楠情急的撕下自己的衣服,暫時將楊適的傷口綁起來。
「我先出去幫你買止血藥。」
這時,門忽然被人推了開來,丁懷楠立刻拿槍對著門口。
「是你!?」見到來人,楊適和丁懷楠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
第7章(1)
山口容子摘下帽子,一頭烏黑的長發像瀑布般的瀉了下來。她打扮得像個男子似的,穿著白色的襯衫、鼠灰色的西裝褲,顯然是為了掩人耳目。
「你想做什麼?」丁懷楠擋在楊適的面前,槍口對著容子的額頭。
「我知道你的槍法很準,可是如果沒有我帶楊適離開這里,他很快就會沒命的。」山口容子鎮定的說道。
「你早就知道那批軍火的事了?」楊適瞅著她。
「沒錯。」容子並不推托。
楊適有點激動的說︰「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
「因為我要你離開上海,也只有這麼做,你才可能離開上海,留在盧定堅的身邊,你遲早會死于非命。」
丁懷楠氣道︰「楊適今天差點就讓你害死了。」
「我會讓楊適安全離開上海的。」山口容子將她帶來的一套日本軍官的衣服和通行證遞給丁懷楠,「我留下來看著,你去幫楊適買止血藥。」
丁懷楠有點猶豫,楊適卻說︰「阿楠你去吧!我相信她。」
丁懷楠點點頭。事到如今,不相信容子也不行了,她如果真打算要楊適的命,帶一群人來不就結了,何必大費周章的替他弄通行證和日本軍服呢!
丁懷楠離開後,山口容子冷冷的說了一聲︰「對不起,我有苦衷。」
楊適苦笑道︰「算了,我不怪你,畢竟現在我們各為其主,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麼,有些事情做錯了,就算你用一輩子都無法彌補。」
容子美麗的眼里忽然籠罩著一抹哀愁,半晌才說︰「離開上海以前,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嗎?」
「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沈德容?」楊適熱烈的望著她。
「我是山口容子。」容子垂下了眼楮不敢正視他。
「你說謊!」楊適認真的說︰「看著我,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山口容子仍是回避這個問題。「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可以把我當成沈德容,也可以把我當成山口容子,總之我希望你別再回到上海。」
楊適深深的望著她,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就算你是德容,我們的緣分也已經盡了。」
楊適這句話讓容子十分感傷,她失望的走出屋子,在屋外等到懷楠回來後,就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丁懷楠替楊適敷了藥後說︰「把衣服換上,我送你到車站。」
楊適為難的說︰「我想見過璧人以後再走。」
丁懷楠簡直氣得快跳腳了。
「你瘋啦!?外面有多少人等著拿你的腦袋去跟盧定堅領賞,你居然還想見璧人?」
「我一定要見她,否則我會遺憾一輩子。」楊適的態度很堅持。
丁懷楠哀聲嘆氣的勸他︰「唉!你要搞清楚,璧人是盧定堅的女兒,他們終究是父女倆,萬一……萬一有什麼閃失,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啊!」
「阿楠,你就幫我這一次吧!」楊適懇求道。
「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遇上你這種朋友!」丁懷楠揉揉自己的臉,無奈的說︰「好吧!你先躲到鄉下,我幫你跟璧人聯絡。」
就這樣,楊適並沒有馬上離開上海,他在風聲鶴唳之中來到一個十分偏僻的小鎮等候懷楠的消息。
小鎮的大清晨仍籠罩在薄霧之中,楊適拖著極疲憊的步伐走進小巷里。
一位枯瘦的大嬸正站在水鋪前,用一個巨大的葫蘆瓢舀水出售給排隊買水的男女。
楊適陌生而狼狽的模樣立刻引起了一些側目,他很快又轉進另一條巷弄。
這巷子的人才剛開始一天的生活,剃頭屋、豆腐坊、雜貨店也開始忙碌了起來,問候聲夾雜著咳嗽與吐痰聲此起彼落,遠遠的地方仍听得見雞啼聲,但此地的人已完全的投入工作。
霧氣使得石板路面變得有點濕,楊適走進一間生著火的鐵匠鋪。濃煙夾著霧氣在巷子里四處飄散,粗獷的鐵匠正拉著一只大風箱,隨著風箱的節奏,爐子里的火苗忽明忽滅。
「戴先生在這里訂了一個房。」楊適望著鐵匠說道。
「我這里可不是旅店。」鐵匠停下手邊的工作睨了他一眼。
「正因為你這里不是旅店,所以才要你的房。」楊適盯著他。
鐵匠點點頭,放下了手上的風箱。「跟我來吧!」
鐵匠領著楊適往屋里走,鋪子的里面有一個隱密的樓梯通往二樓。
「你受傷了。」鐵匠看見楊適手臂上的衣服滲出血來。
楊適咬著牙,忍著疼痛說︰「我不會在這里打擾太久的。」
「怕什麼?我這里很安全,你歇一會兒,我幫你找個大夫。」鐵匠粗聲粗氣地說。
楊適急道︰「外面有人追殺我。」
「我知道。放心吧!這種事我見多了。」
盧璧人回到上海,卻發現車站和市集到處都張貼著捉拿楊適的告示。
她焦急的趕回家中想問個明白,為什麼她才到杭州參加一個遠房親戚的婚禮回來,楊適就成了被人追捕的通緝犯。
盧定堅一臉無奈的回答女兒的詢問,「我也沒想到楊適會私賣軍火啊!」
「他不可能做這種事的!」盧璧人焦急的說︰「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盧定堅看著女兒焦慮的模樣,不禁從鼻子里噴出一口氣來。「我在上海灘混了十幾年,沒想到連他的底都模不清楚,他是虎頭幫的人,那批軍火全給他們劫走了。」
「他如果跟那些人有關系,我為什麼從來也沒听說過呢?」盧璧人完全不相信父親說的話。
「連阿楠也被他蒙在鼓里,你能知道什麼?」盧定堅嘆了口氣︰「璧人,你太單純了,楊適接近你是另有目的。」
「您胡說!就因為我是您的女兒,所以他當初才一直拒絕我,要不是因為我出了車禍,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接受我的感情。爹地,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救他,就算為了我,您幫幫他。」盧璧人說得聲淚俱下。
盧定堅除了嘆氣,還真不知該如何安撫女兒。
這時丁懷楠回來報告緝捕楊適的消息,盧定堅立刻截斷他的話︰「阿楠,你來得正好,璧人一直以為我要置楊適于死地,你告訴她,我有沒有這樣做過?現在追捕楊適的都是日本人,我也想找到他,送他離開上海,是不是?」他盯著懷楠。
「沒錯。」丁懷楠立刻會意。「盧先生不會傷害楊適的。」
「阿楠,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盧璧人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丁懷楠見了也覺得鼻頭一陣酸楚。
「楊適有消息沒有?」盧定堅又問。
「沒有。」丁懷楠低聲說。
「一群飯桶!幾百個人找不到他一個?」盧定堅蹙著眉頭說︰「你幫我好好開導璧人,我約了山口先生談事情。」
丁懷楠送盧定堅上車後立刻回到屋里,見璧人的淚痕還掛在臉上,他低聲說︰「我們出去走走。」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這個閑情逸致?」盧璧人語氣中帶著怒意。
「難道你要在家里等成望夫石嗎?」丁懷楠仍舊把聲音壓得極低,並注意家里的佣人是否盯著他們。
盧璧人這才明白了過來,她點點頭說︰「嗯,出去走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