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因他的建議瞪大了眼。「我只是想警告羅勃英格蘭人正在此集結兵力要捉他。可是當間諜……」她皺眉。「我對英格蘭人的計劃一無所知。」
哎巨聳聳肩。「隨時豎起耳朵吧,傅蓋文會有訪客的。你將會為你的國王奉獻心力。」
她遲疑。「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再那麼做。」
哎巨嘆道︰「你喜歡現在這個英格蘭丈夫,遠比上一個喜歡,對吧?」
她羞紅臉,把臉轉向一邊。
「他看起來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不過他終究是薩遜納人,我們一定得提高警覺,順著你的心去做。不過就像我告訴村民一樣,如果在聖地和薩遜納惡魔戰斗不算犯罪,那我們對抗英格蘭人的侵略也不是罪惡。」
第五章
美妙的旋律飄浮夜空,時而瀉落,時而昂揚,璀璨的音符如無數銀鈴撞擊。蓋文離開城牆走向主塔,靠在小房間的門框下,他靜靜聆听著克莉彈著她的克萊沙琪。
火光照耀下,她挺直身子坐在矮凳上,豎琴擺在兩腿之間,圓滑的上端頂在她左肩上。她的手指在銅弦上優雅快速地滑動,流瀉出一串串精致柔美的音符。
在她身旁不遠的小床上,米雅、威廉、朵咪正熟睡著。約翰則在另一端的角落輕聲打鼾。過幾個鐘頭,約翰就會和他換班看守了。
她開始彈奏另一首曲子,飄浮在空中的樂章如夢似幻纏綿至極。蓋文頭靠在門框上閉上雙眼任自己的意識融入祥和的黑夜里。
啊動的音符包圍著蓋文,他被這溫柔的音符迷惑住了。他覺得她好像只為著他而奏。
克莉放下手,四周歸于寧靜。
扒文睜開雙眼,「你有雙天使般溫柔的手。」
他的話飄浮在空氣里,宛若琴弦上最後的音符。
她抬起頭,眼眸深邃幽遠。「這是首古老的曲子,叫安眠曲。听說是女巫用來惑人心的。」
他輕笑。「她們一定無往不利。」
她把豎琴放直。「米雅要我在她睡前彈給她听。在我父親的城堡里,琴師負責彈奏曲子讓所有人入睡。」
她听著周圍輕微的鼾聲笑道。「你在這里也這麼做。現在該是你自己休息的時候了,現在已經過了晚禱時間,祝你好眠。」他轉身,然後回頭看她。「克莉……謝謝你的曲子。」
他踏出門外,走入燦爛的夜空里。
大概過了一小時左右,克莉站在主塔的陰影下,看著深黑夜空下城牆上蓋文的側影。在全心彈奏豎琴後仍為音樂激昂的心讓她難以入眠,她披上斗篷走出門外,希望涼爽的夜風能平息內心的動蕩,可是現在的她反而比先前更清醒。
扒文輕柔的聲音在她心里回蕩,你有雙天使般溫柔的手。他還說︰謝謝你。站在城垣上的他遠眺海灣,身後的斗篷宛若漆黑的羽翼。
如果是說到天使般溫柔的雙手,那應該是他。她落寞地笑了笑。傅蓋文幾個星期來對她展現的仁慈、熱情和關懷遠比亨利在多年婚姻中給她的多了太多。
她完全被迷惑了。她也在他身上看過一個嚴肅冷峻的武士身影。他來金格堡的身份是征服者,而非救贖者,這是個不爭的冰冷事實,她不能讓自己忘記。
她嘆息。弗巨要她背叛蓋文,監听英格蘭人的軍情後告訴布羅勃。她以前曾對亨利這麼做過,而且也不覺得有何不可,她的忠誠絕對是屬于布羅勃的而不是那個對她極端冷淡厭惡的丈夫。
可是如果她如此對她的第二任丈夫,傅蓋文誓必變成她的敵人。有些時候她渴求他的撫觸,他的仁慈,他的熱情,多麼希望他不是英格蘭人,可是那僅是希望,事實是不可改變的。
她對著繁星點點的夜空長嘆,伸手撫著掛在脖頸上的金色垂飾。米雅在回到城堡後就把這條垂鏈還給她。當她戴上時,鏈子沉重下垂到她雙乳間,提醒她金格堡的寶藏未被發現。
曾經寶藏被謠傳藏在堡里,可是現在大火一定也將它們熔燒殆盡。她不過是有著一條項鏈。一個守著海市蜃樓般的寶藏的人而已。
扒文轉身看向天井庭院。在一堆瓦礫陰影下,他看到一個瘦弱縴細的身影。那是克莉,她優雅地走進天井抬頭仰望天際,然後她的身子轉到亮光面,她的臉在星光下甚是蒼白。
扒文快步走下城垣,一邊懷疑著她站在屋外的原因。他走過庭院來到她身旁。
「你還好嗎?」他皺眉問道。「為什麼在這里?」
她迅速轉過身子,顯然被他嚇到。「我很好,我只是出來散步。」
「你該睡覺的。」
「我睡不著,以為透透氣會有幫助。」她信步走著,蓋文放慢腳步跟隨在她身側。「你把這里弄得干淨多了。」她看著四周說道。
「約翰和我做了些清潔工作。不過我們只會勞動……我們可以舉起木材,打碎大石和鋸開木頭,卻無法修復這里,朵咪比我們還懂得水泥工作。」他轉向她,很高興有機會說出心中的想法。「克莉,我知道一些有關城堡建築的知識,可是我沒有能力執行。稍早我曾要你幫我修復金格堡。如果我了解城堡以前的樣子,我就能做出更好的決定。帶我去看每個房間,向我解釋它們原來的樣子。」
她瞪著他。「現在?在黑暗里?」
他微笑。「不是現在。在太陽射出第一道光芒時,在塔外和我會合,如果你願意,我們就從那里開始。」
「我會的,」她想了好一陣子終于開口。「我們需要遮蔽的屋頂,這里的冬天常常下雨,到現在還是好天氣對我們而言算是很幸運了。」
一道強烈的冷風吹起他們的斗篷,揚起她的短發,他把她拉進一個半毀的塔樓牆邊。強烈地感覺到她在他身旁,她的肩磨蹭著他的臂。
「我們必須馬上動手,」蓋文道。「國王正等著我到羅登堡向海奧利要求協助。」
「愛德華王的第一個念頭只會是戰爭。」她僵硬地說。
他無法否認她的話。「國王希望盡快修復這里,他才能派一至兩百個衛兵前來駐守。」他听到她倒抽口氣。「愛德華只是要我來修復城堡,至于其他的任何動作都還言之過早。大門需要馬上修理,不過在冬天,重建主塔的屋頂和地板就成了次要任務,唯有如此做,我們的居住和安全才有保障。」
「你需要錢來做這些,可是你的國王一向不怎麼慷慨,亨利總是得不到他想要的工具和補助。」
「我知道。我會自掏腰包付錢給工人的。有沒有一、兩天內騎馬可到的城鎮?」
「艾爾是最近的,不過那里已經被英格蘭人佔領。」
「我是英格蘭人,小姐,你這麼喜愛提醒我這項事實。那里有市集嗎?」
「每個星期六都有。一年有兩次大型集市。」
「我可以從艾爾雇些工人來。」
「你可以。不過你還是等一下。馬弗巨會帶人來的。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是嗎?」他銳利地看向她。
「如果他說能找到好工人,他就一定找得到。即使是對一個薩遜納人,他也一樣信守諾言。而且他在我離開時對米雅很好……」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你從來沒告訴我你有個女兒,小姐。」
她抬起下顎。「你想提醒我是嗎?我只是保護她罷了。」
他為她的反應感到迷惑。「我不是在批評你藏起自己的孩子小姐,我只是很驚訝她的存在。」
「我以為你會對她不利。」
「為什麼?」他震驚地問。
「她是個蘇格蘭小孩。」她簡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