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和食物。」克莉悶聲說道。
「小姐,」蓋文冷峻的聲音嚇到了她。「我們已經盡了全力才有衣物保暖和熱水可用。我想你的浴室一定也被燒了。直到我們再建一個新的。我們都要像今天早上那樣洗澡。而且在整修好房間之前,我們都要像這樣睡在一起。」
「從修道院帶來的燕麥維持不了多久了。」約翰補充。「食物是第一要務。我們必須出外打獵。」
「嗯。除此以外,我們要馬上修復城門,建築新的地板,然後我們才有別的房間可用。」蓋文道。「我很快就會去海登和海奧利踫面,去向他討些材料器具和人力來重建這里。如果他能提供的話。」
「海奧利?」克莉問。
扒文看向她。「小姐,是的,你認識他?」
「是他抓到我的。」她輕聲回答。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讓她感到深切的恐懼,她顫抖地把披肩抓得更緊。
她看向蓋文。他正看著她,藍眼里一抹暗影,如果她不是知道他是個像海奧利和亨利的英格蘭武士,她會以為那沉默深思的眼神代表著關懷。
她垂下眼神,紅著臉把頭轉開。
「冬天勢必會影響工程的進行。」約翰說。
「蓋勒威的冬天還算溫和,會有雨和冷風,可是很少下雪。」克莉解釋。
「如果我們能在冬季里把門修好,那所有的修復進度就會比我想的快些。」蓋文思索著。
「溫和?呃?像我們這個小房間這麼溫暖?」約翰揮著手滿臉不信地說著。
「當然不是如此。」克莉淡淡一笑,蓋文和約翰今早找到兩個鐵壺,又到海邊取了些水,然後用碎石在房中央圍成圈,升起火把鐵壺放在中間煮水,蒸氣彌漫整間屋子,室內的空氣溫熱潮濕,她的呼吸也舒服許多。
「這里就像剛下過雨的夏天,」約翰站起身說著。「我需要一點清新的空氣。來,威廉。我剛剛在外面看到一些鴿子,我們去打獵如何?」威廉興奮地跳著,約翰轉向朵咪,「我帶你去看看城堡,也許我們可以找到一些你搬得動的梁木。」他的棕眸閃著惡作劇的光芒。
朵咪站起身來。「我很快就會拿起一塊大石從他頭上敲下去。」她大聲對著克莉說,隨著約翰和兒子身後離去。
扒文留在原地並沒有動,只是用他修長的手指撥弄著火堆邊的細枝。
「你今天看起來好多了。」他開口。
「我睡了大半天的時間。」現在的她餓了,而且有些坐不住。
「我听朵咪說你的胃口很好。」
「我吃了很多。」她坦承。「我知道從修道院帶來的食物已經剩下不多了。」
「現在你比我們更需要食物。」他嚴肅地說道。「小姐,我們有很多事要討論,如果你有精力听的話。」
她無語地點點頭,看著他彎身把樹枝丟進火里。他的頭發長披及肩。如黃金般的麥穗閃閃發亮。盡避未刮胡子的下巴線條逐漸模糊,可是他的外表仍俊美的有如大師刀下完美的雕像。
他沒有穿上冑甲,也沒有披上斗篷。然而穿灰色羊毛長衫的他,仍舊散發出屬于貴族的氣勢和力量。
她回想著他穿載鏈著鐵鏈的盔甲,雪白的長衫和用金線繡在斗篷上的翅膀;現在她知道那個圖案代表的意義了……傅家獨特鷹隼的翔翼。不是天使。她幾乎為原先自己的誤解失聲大笑。
「我曾以為你是大天使米迦勒。」她輕聲說道。
他看著火焰。「我該把這當成羞辱嗎?」
她聳肩。「如果你想。」
「現在你知道我是英格蘭人。你覺得你被背叛了。」
「是的。」她低語。
「我把你從籠子里救出來,還娶了你。」
「你因為國王的命令得到這座城堡了,你要追捕我的表兄布羅勃。」
「我得到你的城堡?」他憤怒地揮手。「小姐,看看你的四周!你才是毀了這一切的人!」
「我毀了它是為了對抗像你一樣的武士!」
「如果你少點一根火炬,我們現在也不會這樣落魄的尋求溫飽。」他怒吼。
她跳起來,被他深深的怒氣嚇到了,但她自己的怒氣也同時被點燃。「我從來沒想過會和另一個英格蘭武士回來這里!」她高喊回去。
他絕望地嘆口氣。「你忘了你現在又成了這城堡的女主人嗎?如果你還被關在籠子里,那你就什麼也不是。」他咬牙切齒的問。她看得出他正控制自己不發脾氣,可是她不在乎讓他的憤怒爆發。
「我還是個囚犯,你說你擁有金格堡,你說我們結婚了,可是我一點都不記得,我怎麼能相信你不會傷害我?我對你一無所知!我當然不能相信你!」
他折斷了手中的樹枝把它丟進火里。「你對你的救贖者如此刻薄。」
「我只對我的丈夫們如此。」她斥道。
他粗率地點點頭。「很好,那請你听清楚,我父親是個英格蘭武士,在聖地追隨愛德華王征戰;我母親是蘇格蘭人,兩人都去世了。我過去十年在法國做大使。我這次護送法國主教們來英格蘭,國王把金格堡賜給我,要求我馬上來這里。現在你知道所有你該知道的了。」
「愛德華王也命令你娶我。」她雙手環胸盯著他。
「他允許我放你出來,娶你,在你……死前。」他看著火焰,頰上一束肌肉抽動。
「他要你到金格堡做什麼?」
「他要我來這里駐扎軍隊追捕布羅勃。」
「他還要你找到金格堡的寶藏。」她眯起雙眼。
扒文聳聳肩。「他是提過,可是他也有可能是因為家族血緣才把這塊地給我。亨利是我伯父。」
「伯父!」她倒抽口氣。「所以你知道他死了。」
「我听說你殺了他。」
「哈!現在我知道了!」她向前傾。「你把我救出來,帶我到這里就是為了報復我殺你伯父的仇。難道關在鐵籠里對你而言還不夠殘忍嗎?你是想把我囚禁在這里讓蘇格蘭人看?你想折磨我說出金格堡的藏寶地點?餓死我?看我死掉?」
「小姐……」蓋文狠狠咒了一聲後看向她。「你的脾氣真壞。難道所有的英格蘭人在你眼中都是那麼沒心沒肺?」
「我從英格蘭人那里看到的只有殘酷!」
「你從我這里看到的只有那些?」他輕聲問道。
她猶豫,然後挫敗地搖搖頭。到目前為止,他給她的只有溫柔,還有背叛,她提醒自己。
「我沒心情和你吵,小姐。不過看起來你好象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那時我把你抱出籠子時,你可沒有像現在一副小潑婦樣。」他撿起樹枝丟到火里。
她抬起下顎。「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嫁給另一個薩遜納武士。這是愛德華王另一個對付蘇格蘭的計劃。」
他轉頭看她,眼神冷硬閃爍。「那你要什麼?留在卡里堡的籠子里?你覺得那樣會比嫁給我更好嗎?」
她轉頭不願意回答他森冷的語氣。黑暗殘酷的牢籠記憶又鮮明地浮現眼前,在那里面她常常會有就快被悶死的感覺。淚水滑落臉頰,她把臉埋進手里無聲地哭泣。
暗蓋文把她從籠子里救出來。可是他是個英格蘭人。她永遠不能相信的人。在他還沒有告訴她他是誰之前,她相信他是她的救贖者。然後這整件事是個背叛,一個令她痛心疾首的背叛。她曾經那麼相信他,當他救出她時,當他在修道院把她抱在懷里時。
他表現出對她的仁慈和關懷,甚至是愛。她從沒想過自己還能再次感受這種感覺。她絕望地想再次感受這種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