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果斷的女人。」蓋文下斷論。「希望她不要有勇無謀。」約翰翻翻白眼。
「蘇馬。」女孩喊著。「讓我進去看她。」
守衛轉身走向她。「朵咪!你又來了?你才喂飽她喝過湯而已!這次,你何不喂喂我呢?」他微笑。
「也許待會兒吧,讓我進去看看她。我帶來毛毯要給她的。」
「毛毯和火爐。希望我也有這麼好的待遇。」蘇馬把鎖打開。「進去吧,不準和她說話。」
「我知道。」朵咪回答。蘇馬離開,讓朵咪爬上去送毯子。
一陣沉默過去,然後只听到朵咪一聲尖叫。「蘇馬!」她高喊。「噢,聖靈啊!」
「怎麼了?」
「求主拯救我們大家!小姐死了!」
「死了!」蘇馬愣住。「湯里有什麼?」
「噢!上帝!克莉小姐!我的小姐!」
「不許你對她說話!」蘇馬靠近籠子。
「蠢蛋!她死了!」朵咪駁斥。「噢,天上的眾神啊!」
「上帝!」蓋文低喃,和約翰走近籠子。「有什麼問題嗎?守衛?」他問。
原先把身子探進牢籠的蘇馬退了出來。「伯爵,這位小姐死了!」
「噢!」朵咪驚駭地往後退,蓋文趁機向前,躺在籠子底端的女孩動也不動。他不確定這是否只是朵咪在故布疑陣,但他知道女孩隨時會死。
「她看起來,呃……」他開口。
「她死了,爵爺。」朵咪說著,「絕對死了。」她迅速地用毛毯將女孩包起,就像裹住一個嬰兒。「也許你的部下可以進來把她帶出去。」
「讓我看看她。」蓋文爬進籠里。
「黑死病,是嗎?」約翰瞄了一眼。「那這個尸體必須趕快移走!我們把她帶出去如何。伯爵?」
「我以為你只是說法文。」蓋文低斥。
「我多才多藝。」約翰反擊。
「如果是黑死病,任何人都不該踫她。」蘇馬說道。
「你最好離遠一點。」約翰回答,轉身面向守衛。「伯爵和我在聖地時也得過黑死病,可是又活過來了。這種病真是可怕,人們橫尸街頭……」
「我以為你們是在法國。」守衛懷疑地問道。
「那也沒錯。反正我們不怕黑死病就對了。」約翰全然漠視蓋文斥責的眼神。「你只要站遠一點,讓伯爵和我來處理尸體!站遠些,現在!」約翰把蘇馬拉到一旁。「有我們就夠了。」
扒文走進牢籠。躺在木板上的女孩像被人丟棄的洋女圭女圭。他蓋在他頭上的毛毯掀開,不確定自己會看到什麼。
她直直地躺在月光下,蒼白的臉宛如完美的石膏作品,他注意到她有著細致的瓜子臉,秀挺的眉毛,覆在眼瞼上的睫毛仿若漆黑的新月,他輕觸她的臉頰,感覺到她在他的觸踫下嘆息。她的肌膚像羽翼般柔軟,溫暖,甚至發燒。她在他的輕觸下益發燃燒。
不過他還是很欣賞她的聰明,即使病得如此嚴重,她輕易地就理解了朵咪的計謀。她躺得筆直。他輕拂過她縴瘦的下頜,希望向她保證她不會受到傷害。
當他踫到她時,一股突來的戰悚流竄全身,興奮的直沖鼠蹊,令他疼痛震驚。
他像是被燙到似的猛縮回手。
不是,只是一種反射的沖動;剎那間他想把她抱進懷里帶她走。他的手緊握,仿佛在對任何膽敢阻擋他的人宣戰,他要她活下來,這個念頭是如此清晰而強烈,他知道自己會盡一切力量讓她活下來。
愛德華一世的命令再次在他腦海響起,他重重嘆了口氣,國王把他丟入困境。他既對寶藏沒興趣,更不想去追捕布羅勃。
十年前在百維克他違抗了國王。他的母親是蘇格蘭人,他從小就在低地長大,即使身為英格蘭武士,他發現自己很難和蘇格蘭人戰斗。到現在仍是如此。
可是他要領地和城堡。他要向吝嗇的愛德華討回他應得的。和這個蘇格蘭女孩子結婚無疑地會鞏固他城堡主人的地位。
如果布羅勃打贏了,他可以宣稱金格堡是因為和克莉結婚而得來的。身為鰥夫,不論在蘇格蘭或英格蘭的法律下他都可以擁有金格堡。他不是個心機深沉的人,可是在法國多年的大使生涯讓他了解到不能不注意細節。
他不能把她丟在這里不管,即使沒有國王的命令,他也要把她帶走,否則他今晚怎麼也不能安心入睡。
「她死了嗎?伯爵?」守衛問道。
他抬起頭,約翰和兩個守衛從長廊另一端看著他,朵咪在一旁緊張地看著。
他只有國王口頭上的承諾,應該明天才能帶走這個女孩,理智告訴他最好順從王命,可是內心的情感要他把王命提前執行。
「她還活著。」他終于開口,「可是她就快死了。我要帶她離開這里。」
「伯爵,」蘇馬說。「守衛長才能決定……」
「我有國王的命令可以把她帶出牢籠。你的伙伴看過國王的親筆簽名。」另一個守衛點點頭。「她病得太重不能再拖了,我們今晚就走。」蓋文命令著。
他把女孩子抱起,她的身體幾乎沒有重量。約翰靠近牢籠,把女孩接過去,在協助朵咪出籠子後,他也跟著下來。
「如果沒有國王的命令,侍衛長會吹了我們。」蘇馬嘟噥著。
「他有書面命令。」另一個守衛搭腔。
扒文點點頭,「我今晚和國王在蘭納斯寇斯踫過面,是他命令我這麼做的。」
「是黑死病嗎?」蘇馬問道,「我今天還抱過她,在我抱她的時候她有咳嗽。牧師說那種病踫到會傳染,唾液和血液會傳染,惡魔也會傳染。」他顫抖地說。
「這不是無藥可救的絕癥。」蓋文解釋著。「可是因為在這里受盡風寒之故,她染上肺炎。」他看向約翰。「去叫馬夫為我們準備馬車。」
約翰點點頭抱著克莉離去,朵咪緊隨其後。
「我們該怎麼對侍衛長說,伯爵?」蘇馬在蓋文轉身欲離開時問道。
「告訴他。」他頭也不回。「小姐已經受夠了英格蘭人的禮遇。」
「就像小偷一樣的把小姐從黑暗中帶走。」約翰坐在木板上看著身後車箱里的克莉滿意地說。他驕傲地看向蓋言語。「你想國王會不會因此發怒。派人來追我們?」
扒文回著看了一下躺在馬車里毫無動靜的女孩。離開卡里堡的路上又濕又冷,可是他沒听到她哼過半聲。「如果發現我們並沒有國王的命令就把她帶走,他們當然會追來。」他轉回頭專注在駕駛上,昏暗的月光照在灰暗的大地上。「如此的安靜,這表示我們並沒有被跟蹤。」
約翰悶哼一聲,不耐地甩動手上的韁繩。「真不知道我怎麼會同意駕駛馬車,這對像我這麼一個身經百戰的武士真是一大侮辱。」
「我們沒時間去找車夫,而且我們只要抵達修道院就可以了,你的馬不是好好的綁在後面。」
「是啊,一匹優秀的戰馬,現在竟然變成馱馬。」約翰喃喃抱怨。他瞥了赤褐色的戰馬一眼。空無一人的馬鞍上現在載的是食物、武器、盔甲,還有幾袋價值不多的小額銀幣。
扒文停下自己的黑色戰馬,抬頭仰望夜空,灰藍天際的地平線那端有著淡淡的金光。「快要黎明了。」
「我們該往北加緊趕路。」約翰提議。
「我們最好先看看這女孩子的情形。停在那邊的大樹下,約翰。」他騎著馬到樹下等豐約翰把馬車駕來,然後下馬準備察看那女孩。
在微弱的光線下,克莉蜷縮在冷硬的木板上,像個冰冷的尸體躺在那里,清瘦的面容空靈出世,蓋文憂心地踫踫她,他的心沉重地敲著,知道她隨時會死。可是她的肩在他的觸踫下輕顫,然後她開始激烈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