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通行無阻地來到飯店的大廳門口,正當她伸手推那鍍金的門把的時候,另一只男人的大手卻搶在她前面把門推開了。她轉過頭來正待要向此人道謝,卻發現他竟是那個金發的四方臉。是他為她打開了通往自由的大門。而她倒有點希望他把自己抓起來,或者警告她說,她將受到對一切損失負有責任的指控。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低著頭目送著她走了出去。他那銀灰色的眼楮里透出帶幾分半嘲弄半欽佩的目光。剛一走到夜晚的大街上,夏日的空氣就像一塊濕熱的大毯子包住了她。由于傍晚時分的一陣細雨,便道上還濕漉漉、滑溜溜的。她穿著尖細的高跟鞋,不得不十分小心,以防滑倒。同時她還清醒地意識到,這飯店的玻璃牆是面沖街道的,里面的人能清楚地看到這里所發生的一切。
在她就要轉過街角,走出那玻璃視野,來到她停車地點的時候,她听到身後發出沉悶的一聲。她正要做出反應,身體卻被一雙強有力的手猛地扭轉過去,並死死鉗住。
「不,你不能這樣。」
她抬頭一看,眼前的正是瑞安•布萊爾的那雙放光的藍眼楮。
「你以為就可以這麼一走了之啦?沒那麼容易,誰也休想打完我就這麼走掉。」
他的聲音因憤怒而顯得粗重。她把目光移到他的嘴上,嘴角淌出的血跡證明那腫起的下嘴唇里面一定綻開了口子。嘴唇的紅腫一直擴展至整個下巴,到明天早上也許會變成青紫的顏色。簡向來是主張非暴力的,在她二十六年的生涯中,她從來也沒有刻意想過要傷害什麼人。但是,這一次她面對自己在瑞安•布萊爾那張英俊的臉上造成的傷害,心里卻感到一種暢快淋灕的滿足。
「那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她壯起膽子說,扭動著身體想從他鐵鉗般的手中掙月兌出來。「除非你以攻擊罪把我拘捕起來,那你自己也就成了被人嘲笑的對象!」
「你以為我現在還沒有被人嘲笑嗎?」他大聲吼道,雙手把她的胳膊抓得更緊了。
「這你怨誰?」她倔強地說,面對這不平等的較量,她放開膽子,有。意挺直了身軀,表示蔑視他那懲罰性的抓握,並用銳利、冷酷的目光瞪著他;「你可能有足夠的錢買到順從,但是你得自己去贏得尊敬。就拿你發動的那場把舍伍德所有股份排擠出商界的運動來說,你采取了多少卑鄙的欺騙手段,有多少不法之經營。我敢說,在那些被你收買或屈從于你的人中間,肯定有不少人很高興看到你挨了一拳,只不過他們被你嚇得不敢聲張罷了。」
她提醒他注意,別讓飯店那玻璃牆里面的人注意到他們這奇特的對話,可他卻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難道你這樣做就是因為你再沒有什麼可輸了嗎?」他狠狠地說。「再好好想想吧,親愛的。」
他說著把她拉到自己的胸前,她的雙手被擠夾在他倆之間,然後低下頭來,用他貪婪的大嘴把她剛要出口的叫喊聲堵了回去。一只大手插進了她那整齊的發髻,發卡紛紛而落;另一只胳膊繞過她的後背,在緊緊抱住她的同時,那大手正好落在她豐滿的臀部上。他還把腳插到她的因高跟鞋而很難站穩的雙腳中間,讓膝蓋擠進她那雙無法動彈的腿。在她試圖用拳頭將她推開的時候,左拳的一陣劇痛使她不由得張大了嘴。這時她感到他粗暴地把舌頭伸了進來;他那尖利的牙齒硌得她嬌女敕的嘴唇一陣刺痛,接著是一股血腥味,她不知道這是他的血還是自己的。
他沒有假裝感情沖動——所有這一切不過是在行使純粹男人的強權——而且那吻也同樣不是假動作。這並非做給人看的,一切都是深沉、強烈和無比真實的。冷與熱的奇特交織使簡感到神經麻木,似乎一道白光在她的眼前忽然亮起,就像那飯店里令她頭暈目眩的大燈射出的光芒一樣,並且不停地旋轉,使她幾乎要昏厥過去。
就在這時,瑞安•布萊爾放開了她,簡晃了晃身子才站穩。她看到一個訕笑著的攝影師正在往後撤步,一邊走還一邊不停地拍著照。她恐懼地想到他所拍下的自己的形象。
「你這是要干什麼?」她喘著粗氣說,一只手不得不抬起來撩開被弄亂而耷拉下來的頭發。他那幸災樂禍、得意揚揚的笑容表明,他是看到那攝影師走近以後才抓住了她。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她那開得很低的領口下聳起的豐滿的胸部。「向全市人民展示一下,那一拳對我的經營活動毫無影響,對我們的私人關系卻影響巨大。」
「我們沒有任何私人關系。」她狠狠地說,索性把頭上的卡子都摘了下來,甩了甩頭,讓那烏黑長發披散到背後。她知道自己此時已完全不像幾分鐘之前走進飯店面見他時的那個鎮定自若、勇敢堅毅的女性了。現在她已經像輕狂的發泄對象那樣被制服、挑逗和狠狠親吻過了。
「這話你該對他們說。」他朝對面玻璃牆里面的人努了努嘴,那里好奇的人們正把臉貼在玻璃上向外觀看。「明天一早全城的好市民都會知道,你和我當眾演出了一場戀人爭斗的喜劇。饒舌的記者還會猜測,我們之間的秘密關系究竟持續多久了,我們在床上的合作是否和公開的合作相似;他們還會猜測,我們在商業上的競爭會不會只不過是煙幕,只是當我們的關系確實出現問題以後才真正激烈起來。
「有的人還會進一步分析說,舍伍德股份公司失利的真正原因是它的執行經理墮入了情網,從而失去了商業遠見。這在經常以感情代替理智的女人來說,是常有的事情……」
沒錯,經濟地位顯赫的十足大男子主義者都會向他們的手下人灌輸這種思想,簡怒火中燒地想到。由于她年輕,又是女人,要成功就需要更長時間的付出,更艱苦的努力。她決心向世人展示自己是父親最好的接班人,這使得她在過去的五年里成為商界的重要人物……這也招來很多男士別有用心的關注。那些大男子主義者早就勾結起來想把她的成功和掛起鉤來。
「你這狗雜種,」她咬牙切齒地說,對他的無理舉動又一次感到無比忿恨。「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煞有介事地笑了笑說︰「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因為現在到清算的時候了……」
簡抱起雙臂,搖了搖頭,不解地說︰「你對我的清算難道還不夠嗎?謝謝你,我已經一無所有,你還要這樣窮追我多久?」
他把臉杵到她面前,無恥的聲音就像鋼鐵一般干脆,打消了她哪怕獲得一點點憐憫的非分之想。
「不,你還沒有到一無所有的地步,親愛的,那是以後的事情……你破壞了我的婚姻,現在我要破壞你的一生。放明白吧,別再抱什麼希望和幻-想,舍伍德小姐,因為你的未來將和你自己所設計的大不一樣!」
第二章
簡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汽車的駕駛座位上,頭倚著方向盤。鑰匙雖然已插進了鎖孔,可她想在回家之前鎮定一下。她知道,她現在幾乎無法換擋。
左手上的劇痛這時已變得有幾分麻木,一跳一跳的。可只要她一活動手指,就覺得像有無數根針扎似的疼痛難當。明天它可能也會變得像瑞安•布萊爾的下巴一樣又青又腫。但是這很值得,她悻悻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