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只是或許,這小小的傷會要了她的命,讓她死在手術台上,在「死」之前,她突然萌生一個小小的願望,她想看他一眼,就一眼……
於是腳步轉了個方向,往他緩緩走去。
「老大?」在病房門口守護的阿木看到黑雪君時,驚訝的起身低呼。
黑雪君伸手就唇,要阿木小聲點,正想要阿木進去把白永建叫出來時,卻听到他的聲音低沉的傳了出來——
「我看到的不是她凶悍的表面,而是她脆弱美麗的內在,所以我喜歡她,我心疼她。」他說得理直氣壯。
什麼?門口的黑雪君卻陡然凍住。
「即使她把你打成這樣?」黑風堂問。
他點頭,「等她不怕了,她就不會再打我了。」
「她怕什麼?」
「再受到家人背叛,怕她希望太多失望愈大,只要把我打跑,她就不用再害怕,只要不去在乎就好。可是,我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打跑的。」他微笑,竟一點也不以為苦。
黑風堂凝望他,「小子,你愛她?」
「當然,否則我怎麼會歡喜領受她的毒打。」他快要被訓練成被虐狂了。
門外的黑雪君,傷心顫抖,淚水從臉頰滑落。為什麼他要把他的愛說出來?為什麼不隱藏起來?知道他的愛,只會讓她更難過,更讓她遺憾這樣的自己不配得到他的愛。
天哪!你給了我一個我要不起的好男人。
病房里,黑風堂掙扎著起身,抓住白永健的手緊緊握住,「小子,我果然沒看錯人,阿雪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讓她幸福。」
白永健眨眨眼,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們……並不一定會為你生孩子喔!」他小心試探。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阿雪,她是個女孩子,我希望她過正常的日子,不要再打打殺殺,那不適合她,至於這風堂盟什麼的,散了就散了。」
黑雪君不敢相信她听到的,風堂盟對黑風堂而言不是最重要的嗎?怎麼如今為了她,可以毫不在乎的說散就散?
「這麼說,你的逼婚只是希望老大過正常女人的生活?」白永健又問,看黑風堂默然不語,不禁搖頭感嘆,「唉!你們這對父女真是……你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辦法嗎?」說到最後,忍不住低吼起來。
—黑風堂狼狽的偏過頭,「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只好蠻橫的做。
白永健重重的嘆氣,「那你至少該向她道歉。」
黑風堂大眼圓睜,「我可沒你那麼不要臉。」
誰不要臉來著?「至少我比你有勇氣敢講出來,你連說的勇氣都沒有,還敢自稱什麼『大爺』,你的膽子有我大嗎?」
黑風堂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垂下頭。
「說大聲點,我沒听到?」白永健倒得意,嗓門大了起來。
「老大?」門外傳來誰的驚呼,「你怎麼了?」
白永健猛回頭,雪君在門外?
「老大?—醒醒呀!」
不對勁。
白永—忙奔出房門,就見長廊地板上躺著臉色慘白的黑雪君,額上細汗密布,表情痛苦,大大的不對勁。
「雪君?」他沖過去把她自阿木手中搶過來,馬上驚覺滿手濕,低頭一瞧,是血,從她穿著的黑衣里不斷涌出。她的小骯受傷了!
「先生,剛剛老大還好好的站在門邊听你們講話,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倒下……」
白永健制止驚慌的阿木再說,嚴厲吩咐,「去急診處叫醫生、護士抬擔架過來,听到沒有?快去。」
「是。」阿木匆匆跑走。
「阿雪怎麼了?」病房里傳來黑風堂著急的詢問。
白永健——回答,只是在她耳邊低語,「雪君,撐下去,你一定要撐下去。」她到底是怎麼弄的?
淚珠自黑雪君眼角淌落,勉強睜眼,「我這生……到……到底……為……為了什麼?」層層恨,重重仇,在听到「她是個女孩家,我希望她過正常的日子,不要再打打殺殺,那不適合她……」時,所有的仇恨乍時湮滅,只因她知道了父親其實還在乎她,只是表達的方式……正如眼前這愛她的男人所言,太不正常。
罷剛本來還想死在父親的眼前給他看,讓他懊惱快死了還絕子絕孫,但現在,她好抱歉必須死在父親的面前讓他心痛。
「雪君,振作一點。」白永健大吼。
包感抱歉的是眼前的他,這個第-個坦言喜歡他、愛她的男人,這個讓她想氣又想恨的男人,她多想像他那麼有勇氣張開雙臂擁抱,不管任何磨難加身,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對不起。」她說,眼角淌下更多的淚水,抬起沾染鮮血的手伸向他的臉。
他緊緊握住,緊貼他的臉龐。
白永健一直都知她的心,別人沒看到、沒想見的,都叫他瞧見了,他是個好男人,配她……太可惜了。
「你該值得更好的……」她虛弱的說。
「不!我只要你。」
如果她是個「正常」的女人,如果她重生的話,她會毫不考慮的答應。但現在,她無力的閉上眼楮低語,「太——遲——了。」
她的手乏力的垂下。
「雪君!」他嘶吼。
他的身後也有人發出同樣的聲響,是黑風堂,扯落點滴奔出病房察看的心焦父親。可惜慢了,遲了,唯一剩下的愛女已然……踉蹌後退,黑風堂癱軟在地。
天哪!黑風堂老淚縱橫,他好蠢,總是在失去後才後悔、才珍惜。
「雪君!」白永健不敢相信的呼喚,但她沒有反應,連掀動眼瞼-下都沒有。
「雪君!」更淒厲的呼喊,但她還是沒有反應,白永健終於放聲慟哭,他受不了失去這讓他心痛又心傷的老大老婆呀!
黑風堂不會放聲痛哭,只會流淚,再傷心也只是默默垂淚,而且跟他女兒一樣,是私下的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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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永健紅腫著眼,神情恐怖的瞪著前來報告搶救黑雪君十幾個小時成果的醫生。
「你說什麼?有種再給我說一次!」他低吼。
醫生清了清喉嚨,不知道到底說錯了什麼,但還是硬著頭皮,「我說尊夫人經過我們的搶救之後,已經無礙……」
「最後一句。」他要听的是最後那個關鍵字眼。醫師搔頭想了想,「所幸刀子偏離子宮三公分,所以尊夫人還可以生……」
「見鬼了!」他咬牙,「我太太沒有子宮,怎麼能生?你們有沒有弄錯?」醫生歪頭,「尊夫人是女人,女人天生就有子宮。」
厚∼∼講不清,乾脆一把揪住醫生的衣襟,「她老早就為了不生小孩把子宮摘除了,哪來的子宮,明白了嗎?」
「是嗎?」醫生好生訝異,急速翻閱手上的病歷報告和超音波照片,「可這個片子上,的確有子宮呀!」
「所以說,你們弄錯女人了。」白永健不高興的下結論,「到底我太太身體狀況怎麼樣了?」真是一群蒙古大夫。
「對不起,我馬上去調正確的資料。」醫生趕緊沖出去。
不到半小時,那醫生很凶的沖進來,「先生,這玩笑-點都不好笑。」
「我沒開你玩笑。」他才沒那心情呢!
「尊夫人明明就有子宮,只是結扎而已,哪有摘除?」醫生拚命揮著新照的超音波片子。
白永健頓時眼,真的?他的雪君是個還有子宮的女人?
狂喜漸漸涌上眉梢,子宮還在,就表示他的子女運還有希望,雪君可以重新選擇繼續節扎或解扎,他們未—的家仍有「傳統完整」的機會。
天哪!這是個奇跡,是上帝恩賜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