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听門外的喧鬧聲,想到他此刻一定正得意非凡的跟那些所謂的同年暢懷大飲,炫耀的說著他的艷遇,讓眾人羨慕他能得她如此天仙美女,哈!等過了十天半個月,他就知道他慘了。
「笨蛋。」她忍不住朝那不知名的遠處扮了個鬼臉。
想她當新娘沒有十次,也總有五次了,雖然不是每次都玩到入洞房,但經驗絕對比他多得多,想跟她斗?再去修行個十年吧!
「新郎來了。」窗外有聲音在叫。
她一驚,連忙坐回床頭,把紅巾往頭上一蓋,靜靜等著門外新郎的來臨。
門外,腳步聲雜亂,混雜著人聲喧囂,「令威,讓我們見見新娘子。」
「對呀!能令你這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這麼猴急的成親,一定是國色天香。」
「那還用說,普通女子豈能入他的眼目?」
「好了,你們別取笑我了。」
那聲音听起來苦澀,似有萬千無奈,但她打賭,他的笑容一定很燦爛,心里可爽上了天。
奧啦!就听見門扉一開。
「新娘子就在那里。」眾人喧嘩。
「快呀!新郎快把紅巾拿下,讓我們一睹絕色佳人的真面目。」
來呀!來呀!她才不怕,反正到時候引得大家垂涎,倒霉的是他樓令威,關她何事?
「各位別鬧我了,我的娘子她、她天性害羞,受不得鬧,你們就放過她吧?」樓令威還曉得要拒絕。
算他聰明,也好,她也不好在這麼多人的腦子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對她以後的「生意」可能有害。
「少來了,讓我們看一眼又不會少一塊肉。」有人瞎起哄。
「是呀、是呀!」
「掀開來嘛!」
這就是眾意難卻,像他這樣文質彬彬的書生,大概會妥協吧?她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大不了以後被認出來,她再來個抵死不承認。
「對不起,你們有什麼要求我都能做到,唯獨這件……萬萬不能。」他的口氣竟然嚴厲了起來,「各位,請回吧!若有見怪,日後我自當上門賠罪。」
她听到他嚴厲的拒絕,說不訝異是假的,她心忖,真看不出來他還有這樣的膽量,明明記得自己在行動前已探听得很清楚——樓令威是個好人,是個寧願自己吃虧也不會打壞情面的大懦夫,而且很少把他真正的感受說出來。
「令威,你當真?」他的同伴顯然也非常訝異。
「當然當真,各位,請回吧!」
一陣沉默後,「好吧!既然令威都這麼說了,我們回去吧!不、不,在回去前,再到花滿樓喝個痛快。」
「好,好。」
一群人簇擁著走了,腳步聲漸行漸遠。
門嘎啦的闔上,還听到他落閂,以及他走過來的腳步聲,她深吸一口氣,好戲上場了。
「白姑娘,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也讓你受驚了。」
還叫她姑娘?
罷剛他在他那些同年面前不是稱呼她為娘子的嗎?
她還在想著,就見眼前一亮,下意識的抬起頭,迎上他笑吟吟的臉龐,本以為自己會因為他色欲燻心的眼眸滿懷惡心,但沒想到她一點都沒有感到不舒服,只因為他的眼眸里沒有她常看到的。
「對不起,今天一整天下來,你辛苦了。」
她又是一愣,這小子怎麼老講這種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話?不過,依照以往的經驗,他一定會說那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然後等不及的把她推倒在床,天底下有哪個新郎不急著辦那檔子事?
哼!就看她怎麼見招拆招吧!
「白姑娘,我知道這樣匆促的成親,你心里一定有所不滿,我原本也不想這麼急的,但我怕……令堂會改變主意,在佳期來到之前送你進宮,為了避免那種情況,我只好盡快辦好親事。」他輕聲低語,拉來一張椅子坐下,愣愣的看著她。
她也直直的看過去,心里暗罵,我听你在放屁!
「你這鳳冠看起來似乎挺重的,我幫你拿下可好?」也沒等她點頭,他就很熱心的站起來摘下她的鳳冠。
然後,她看到他的手在發抖……是興奮得發抖嗎?
「真重哪!」他喃喃自語的說,把鳳冠放在另一個椅子上,然後又坐下來,呆呆的看著她。
她被看得心煩意亂、心神不寧,他該不會打算就這麼看她看到天亮吧?沒有新郎這麼笨的。
「你、你……天色不早了。」她故意低頭含羞的說,提醒他該走下一步了。
他立即從失神中回來,「對,天色不早了,你該累了!上床歇息吧!」
她就說嘛!他絕對是迫不及待的。
「不過,在那之前……我們是不是該喝交杯酒?」她的頭垂得更低,遮住那咧到耳邊的笑容。
「交杯酒?」他的聲音很是猶豫,「你覺得該……現在喝嗎?」
廢話,不然等天塌下來再喝嗎?有沒有常識呀!
「這是習俗。」她很含蓄的說,心里暗罵他何必「夭鬼假細二」?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喝吧!」他站起來倒了兩杯酒走向她,「這杯給你,希望我們此生……永不分離。」與她杯子一踫!逕自喝光了。
她愣了一下,這哪叫「交杯」,根本就是「干杯」嘛!這個書生是真愣,還是假愣?
「相、相公?」這稱呼怪不順口的,「我想……所謂的交杯酒是手臂互交……」
「我知道,但是,你是真心想跟我喝這杯交杯酒嗎?」他坐了下來,神情嚴肅的問。
她又愣了一下,他說這話代表什麼意思?他都把酒給喝了,竟然還問她是不是「真心」要喝那杯酒?搞什麼飛機嘛!才正想著,就見他已把她手上的酒杯拿走,咕嚕一聲又喝了下去。
他在搞什麼?她一時茫茫然的,心里毫無頭緒。
「我並不想趁人之危,我希望你能真正的喜歡我,真心想當我的妻子,在那一刻來到之前,我不會對你有逾禮的行為,你放心。」
她把眼楮睜得大大的,懷疑自己的耳朵有沒有听錯,他說、他說他不踫她,他今天是「新郎」耶!雖然他注定踫不到,但這……這也太奇怪了。
「你休息吧!我今天就到窗下那張躺椅上窩一窩就好了。」說著,他站了起來,但是腳步搖晃,似乎走得很不穩,「奇怪,我頭好昏!這酒有這麼烈嗎一.」好不容易坐上那張躺椅,他大口喘著氣。
「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吃虧嗎?」她皺著眉頭問,心里明白他是藥效發作了。
他的頭靠上椅背!打了一個呵欠,「怎麼會吃虧呢?能見到你這樣美麗的女子,能跟你談話就很足夠了,如果你無心于我……我又怎麼能強求。」
意思是,她如果決定離開,他也不會阻止她?太奇怪了,有誰會這麼笨,甘願吃這種大虧?
「你可是花了一萬兩,難道你甘願白白丟了這一萬兩?」
「錢財乃身外之物。」他輕輕的閉上眼楮,聲音模模糊糊的,「只有情分才是最真的,縱然沒有你的愛情,但有你的友情,也就……值得了。」再也說不出話來,微微發出鼾聲。
但她的心劇烈的震撼著,雙眼還是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他真睡了,真對她沒有企圖,他之所以會這麼急著在五天之內娶她過門,只是為了救她?!
難道她看錯了他?難道他真的跟天下男子有所不同?或許他真的是可以期待的?不知道、不知道,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天底下真有這樣的好男人?
這個問題太難了。
夜漸深,風強燭殘,搖晃不已的火焰……噗一下滅了。
留她一人獨坐在黑暗中,心思千轉百繞,直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