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瑜想著——讓我死了吧?為什麼要讓她在這里,听那個變態女自吹自擂呢!真是酷刑。
然後她注意到電動門滑開了,走進來的是一身黑的雷。她正高興她老爸、老媽沒跟著出現時但接著她就看到了他們。
他們的模樣沒有多大改變,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但她還是注意到在光鮮的衣裝下,他們消瘦、慎悴了。常施淡妝的老媽臉上卻不尋常的鋪著一層厚粉,像在掩蓋什麼?
她想,她爸媽一定會為她的失蹤而擔心過。
但他們此刻卻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忙著和修萊娜打招呼。
「肯特小姐,好久不見。」許世貞親切的笑著。
「你們好。」修萊娜淡然頷首,轉頭嬌笑的迎向另一個進門的中年男子,「爹地,你來得好巧。」她親昵的給予擁抱,然後在他頰上輕輕一啄。
杰克森•肯特不著痕跡的推開女兒,急切且贊賞的轉向荏瑜,「听說你抓到了一條人魚,我趕緊過來看看,就是這個吧?」他好奇的走近容器。
荏瑜不喜歡這位肯持先生的眼神,只因他的眼光充滿算計,看來這個有錢有勢的男子比修萊娜還要危險。
「嗯!它很漂亮吧?」修萊娜獻寶的靠近,「它是目前全世界唯一被活捉的人魚,將來公開展示一定會轟動全世界,我們的名字將會被記載在百科全書里。」
杰克森•肯特同意的點頭,「听說,它是從人類變成的?」
「理論上是這樣,但她是棄兒,在梅氏夫婦撿到它之前,誰曉得它是什麼?」
于是,杰克森將眼光移到梅氏夫婦身上,「她是你們的養女?」
荏瑜在心頭大叫——千萬不要說是。
梅篤邦竟笑著點頭,「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他根本不看她一眼。
她連唯一的幸福記憶——天倫之樂也破碎了。
「你們撿到它時,它是什麼模樣?」杰克森又問。
許世貞尖著聲音回答︰「黃色的頭發、藍眼珠、白皮膚,四肢正常。」
「但被我們收養後,她就漸漸變了,膚色變黃,發色變黑,眼球的色澤也變了,像是為了適應環境般。」梅篤邦緊接著補充。
「那麼說,你們早知道她不是人類?」
「我們不知道她竟然會是美人魚。」梅篤邦聳著肩。「當初我們只是想養養看,觀察她長大後會變成什麼?」
「你們本來預想她會是什麼?」
「外星人——某種會使超能力的外星人。」梅篤邦咧嘴一笑,「結果竟是傳說中的生物,可是,誰知道呢?說不定人魚是外星球移民過來的?」
「好了。」杰克森舉起手阻止梅篤邦的猜測,「你們養育她這麼多年,多少也有些感情吧?」
「沒錯,我們都愛它。」許世貞陡然開口。
荏瑜的心正開始感動。
「所以我們希望講條件,畢竟我們夫婦養了它十八年,擁有它的所有權,你們想研究、發表它。可以,但我們得合作,所有對外發表的成果都要有我們夫婦的名字。我們六四分帳,我想你們是不會計較這點小錢的。」許世貞儼然換上一副生意人的嘴臉。
荏瑜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見的,她從來不不知道老爸和老媽也能如此翻臉無情,養了她十八年,最後竟然把她當成商品交易。天理何在?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杰克森不悅了。
「他們養了它十八年,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還要了解它的喜好和性情。」夢生終于站出來說話。
杰克森轉而瞥向夢生,「听說它還是人類時,曾跟你是一對情侶?」
夢生笑了,「我跟很多女人都是情侶,但它現在已經不是女人了。」
他的話像一把無情的利刃。
「你不可憐它?不會因為舊情分而想救它?」
夢生搖頭,「像它那樣的女孩,我遇得多了,況且我研究人魚這麼多年,不可能因為同情而放棄多年的努力,畢竟我也算是個科學家,開拓人類的視野比任何事都重要。」
梅篤邦贊賞的拍著夢生的肩膀,「我就是喜歡你這點,知道什麼才是重要的。」
杰克森又轉而看向荏瑜,「听說它有一把匕首,被砍傷的人會變成怪物,那把匕首呢?」
「在它身體里。」夢生老實說。
「要怎麼讓它跑出來?」
「只要讓它恐懼到了極點,那把匕首自然就會出現在它手上。」
這群瘋狂的人比她還了解自己呢!荏瑜嘲諷的想。她淡然旁觀,反正也無法做任何挽救,只好任由感覺麻痹。
「這又是為什麼?」杰克森不解。
「還需要研究。」夢生說。
「如何?肯特先生,願意合作嗎?」許世貞又再提。
杰克森偏著頭思量,「我提供人力及設備,而你們什麼都沒貢獻,四六分帳不公平。」
「那你以為呢?」許世貞問,眼中也有算計的光芒。
「我六你四。」
「五五分帳,如何?」
杰克森想了一下,「成交。」
許世貞和杰克森的手在荏瑜眼前交握,他們諦結一份契約,將她出賣了。
「對了,听說人魚肉能使人長生不老。」杰克森突然提及,渴望的打量荏瑜的全身上下,像在思考她的哪個部位比較好吃似的。
「是有這樣的傳說,我已經采取了它的血液及細胞樣本進行研究,如果有任何成果會第一個通知你的。」夢生許下承諾。
杰克森的眼楮一亮。
荏瑜清到杰克森必然看見了無限商機,由人魚身上提煉出來的青春良藥,將由長期的他高價出售,讓肯特財團成為全球第一大財團。她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人類的是無窮的,她認為杰克森在她身上嘗到甜頭後,必然會伸出他的魔爪,去追捕全世界其他的人魚獲利。
她「一條魚」倒媚就夠了,不需要連累其他海中的同伴們。
但她該如何才能做到?
似乎只有一條死路可尋。若她死了,誓必有些實驗不能進行,對他們的利益也大有影響,多少也能阻止他們去殘害她的同件。
反正生命已無可留戀,她的死若能拯救其他同胞,也算是死得有價值了。
但她要如何尋死?她被監視著,行動也被控制,如今連動都不能,連撞牆或咬舌的力氣都沒有。
唉!她絕望的閉上眼,感覺體內沉重的氣緩緩的流著,逐漸的閉塞……閉塞全身每一條通道。
她祈禱——海神啊!我知道只有通天本領,請解救我月兌離這苦難,讓我死了吧!讓我死……
「它的脈膊下降,一百、九十、七十、六十、五十……」
「呼吸也變慢了,體溫正快速下降,攝氏十五、十三、十……」
「天!它正在自殺。」夢生暴吼︰「通上微電流,準備予以刺激。」
★★★
在天上,她依然是個憂愁的靈魂,擔心人與海將因她而起戰端。
所以她懇求天神做些什麼彌補她的罪,她願意犧牲一切來換取和平,但天神只是慈祥的告訴她——別擔心,一切自有定數。
她被送進等待轉世的祥和空間,被散著白光的薄膜包裹住,讓她得以安眠,以度過漫漫時光,直到世界需要地的時候。
安眠中,她因悲哀的夢而哭泣,她夢到父王和姊姊們為她的死向人類報復;夢到郁郁寡歡的王子為了續罪、為了解救無辜,甘願跳海以死謝罪。她,滿布愛的白光膜無法讓她忘懷生前。
隱約間,她听到神在對她嘆息,勸她忘了。
但她忘不了,百年來一直在悲悲切切,直到有一天,有個發白的老人用手一點,點破了覆蓋她的白光膜,慈祥的詢問仍閉著眼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