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只要你答應不灌她喝酒。」
「不會,我再也不踫酒了。我還得出門,既然明天要走,今天有好多雜事待辦。」道琳背起皮包,在門前回頭。「明天不需要送我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對了,如果你盡快找到雲霏,恐怕有些爛攤子得花時間收拾。」她笑容一半是頑皮,一半歉疚。「她以為我懷了你的孩子,是你在歐洲時有的。」
在卜杰沒來得及發火之前,她就咯咯咯地笑著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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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霏是在一個出版界聚會上踫見愛純和江嘉年的。
兩個女人一見面,激動得尖叫,嘰嘰喳喳,完全不顧旁人的好奇側目。
「你到底跑哪兒去了?連搬走也不通知一聲。」愛純罵她,「逃難啊?真不夠意思,像失蹤了一樣,我哥找你都快找瘋了!」
她最後這句話緊緊揪住雲霏的心。可是縱使心里風起雲涌,雲霏還是抗拒著不予理會,「我才找不到你哩,你簡直是標準的流動人口。」
「我跳槽啦!沒什麼新鮮事,還是重操舊業當記者,不過還算過得挺不錯。」雲霏正「驚艷」愛純渾身那股成熟小女人的風情怎麼有如浸潤在蜜罐子的蜜月新娘般時,愛純朝餐桌方向一招手,喚來某人,「江嘉年過來,見見客人。」一副很大女人的口氣。
來人是個高個子,很壯碩的男人,模樣健康而斯文有禮,黑框眼鏡,笑嘻嘻的眼神中是和愛純如出一轍的調皮光芒。
雲霏又驚訝了。不是說開悟了嗎?這麼快又下海了?
「他叫江嘉年,機械工程師。葉雲霏,請閉好你的嘴巴。」愛純勾著他的臂膀,輕輕依偎,微笑甜蜜,「我們準備下個月初訂婚。你是我未來的預約伴娘喲!」
江嘉年只是笑,望著愛純的寵溺眼光便是最好的說明。
他走開後,愛純忙不迭地問︰「你看這個人怎麼樣?」
「好是好,但是你怎麼會認識他的?」
「開車相撞撞出來的啊!是我理虧,不過是他出的錢修理賠償,這種好男人哪里找?所以當然抓過來留在身邊。機械工程,听起來很復雜哦,可是我和他有緣分,我知道!」
或許和文化圈外人的交往對愛純來說反而是好運的開始。漂流慣的她正循著軌道安定下來。「看你們的樣子,幸福無邊。」
「我們之間無關方程式,可是一切好得超乎想象。」
雲霏抓她小辮子,「我記得好像有人說過要修行、要悟道。」
愛純一笑,「師父說︰都說出家堪悟道,誰知成佛更多情。無妨,我把江嘉年當菩薩,婚姻是道場,不管誰渡誰,一樣修行。你說這是不是一種進步?」
「你怎麼說都有理。」其實只要對她好,雲霏只期望見到愛純快樂。
「對了,你應該曉得我前任嫂子回紐約去了吧?」
「我不曉得。我不打听這種消息。」
「用不著打听,到處傳來傳去小道消息,只要有耳朵,要不听見也難。雲霏,我覺得不對勁,你是不是在跟我哥嘔氣?否則怎麼不給他你的消息?」
「沒什麼,我不想談這件事。」雲霏遲疑了一下,「愛純,你知道……他們是不是復合了?」
「誰?」她搞不清楚狀況。
「你哥和駱道琳。」
「別傻了,怎麼可能?」愛純夸張地叫道︰「我哥不會笨到自我找罪受,再讓自己住地獄里跳!當初他既然決定離婚,就再沒有回頭的可能;我哥是個重情的人,要愛就愛到極限;決定改變,便再也不會回頭。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離婚嗎?道琳酗酒,一醉就在外面和男人亂來。他們結婚三年,她醉了三年,後來還拿掉過孩子……」
「孩子?」
「是我哥的沒錯,不過她瞞著他偷偷去墮胎,他不知怎樣知道了這件事,再也無法原諒妻子會扼殺一個屬于他們共同創造出來的小生命。」
「我的天!」
「所以你可以想象這段婚姻帶給我哥不愉快的陰影!他對女人的排斥心理也能想見。說實話,我實在同情我哥,而能幫助他治愈創傷、揮卻陰影的最好方法就是一個特別的女人、一份真正的愛情。我哥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值得好女人真心愛他。雲霏,你的責任重大。」
愛純一口氣說完話,魂又被江嘉年勾走了,他招手喚她過去,愛純便把她交給聚會主人——河藝的負責人汪用禾。臨別不忘悄悄捏她的手叮囑︰
「不要不理我哥呵,你不曉得他為了找你,急成那個樣子,連你看了都會不忍心的。」
★★★
早春的夜晚,廣場上的音樂噴泉吸引了川流不息的人群。
雲霏信步走上台階,坐在最高一級的台階上,背後覺得沁涼;那是噴泉濺開的微小美麗水珠,它們鑽進她的頸子,像嬉鬧的小童。
她捶了捶走酸了的雙腿。她剛剛從出版社出來,為了最後的校稿和選定封面;編輯部全體加班陪她一起把最後結果弄出來,他們對它的重視不亞于她這個原作者。
書很快就上市了,水準和「天使之舞」齊平且有過之,回響可以預期——謝小姐這樣說——雲霏將臉埋進掌心;周圍的喧鬧笑語如水流過,她仍靜看著。靜靜感受夜晚,這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她抬起頭來,發覺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她不經意一瞥,目光卻怎麼也移轉不開了!
卜杰!她的心髒開始擂鼓般狂跳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里?你怎麼知道來這里找我?」
他那令她魂牽夢縈的臉龐上盡是深深笑意,「我夢游。不知怎麼的就走啊走的游到這里來了。你呢?你在等誰嗎?」
「沒有。」她能說她在等嗎?她的確在等一個人的影子,一個不確定的影子。
「你為什麼一聲不響就消失?就算有誤會,至少該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不能只憑一面之辭就判我死刑,難道你對我這麼沒信心?」
雲霏的心緊緊一動︰「我不想破壞別人幸福的家庭……」
「你中了道琳的計,她說她懷孕是假的,就算她真的懷孕,孩子也不可能是我的。我們自從離婚後根本沒見過面,更別說什麼在國外旅行時重逢。」他注視她的反應,他在乎。「我們前陣子並沒有同居,她睡我那兒,我住鮑司,睡吊床,保持安全距離;這不是為了你,是我自己的原則。如果你夠了解我,就該判斷得出她的話有幾分可能性。」
「我是不願相信,可是她言之鑿鑿,我難過都來不及了。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怕透了談感情,怕自己又一頭栽進去,然後像是被玩弄的傻瓜。」
「現在還怕嗎?我在這里,就在你身邊。」他眼中的深情流露無遺,「還會怕嗎?」
雲霏望著他,緩緩搖了搖頭,笑了。是和風般美麗的心情。
「明天就搬回來。你們不在,屋子空蕩蕩的,我很不習慣。答應我你會永遠住下去。明天就搬回來,東西全不要了,只要你跟愛咪回來就行。」
「好。」雲霏柔柔地答。他不知道這樣一句平談問話對她而言意義有多不同!
「我不會再讓你跑掉的機會,如果沒有意見,我想盡快籌辦婚禮的事。」他又回復大男人作風了,很有主張的指揮這安排那。
「婚禮?」雲霏張大嘴巴。
卜杰不解她的錯愕是為那樁︰「對呀,我愛你,當然有婚禮。」
一句話把雲霏弄哭了!她好激動,「你沒說過愛我。」
「是嗎?不可能,我說了好多次,你不可能都沒听見。」他不服氣地。一聲突發的劈啪爆聲吸引了他們的視線,夜空綻放出一朵鮮艷的彩色花焰,絢麗光華連星月都黯然失色。「你看,連煙火都可以作證,它說它听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