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痛不如短痛,如果可以再站起來,這趟她並沒有回來錯,逃避再久,終究是需要面對現實的;欺騙自己一輩子,她甘心嗎?
晶晶終于開門沖進來,她焦急的問︰「你沒有什麼吧?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把自己鎖起來?是不是那個姓韋的欺負你?告訴你了,他們兄弟倆都不是好人。」
潔昕強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晶晶的關懷教她感動,其實她並不孤單,更不是一無所有,至少,這份真摯的姊妹情是她最大的財富。
「我沒什麼,不過一時間有點不舒服。」
「你想家?」誰會不惦念一個成長的地方呢?晶晶知道她在台灣一直很不開心。很少事能引發她的興致。「他給你臉色看?」
「沒有。」潔昕握著她的手,表現得很輕松。「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表現得怎麼樣,有點擔心,有些累。」
「需不需要聊一聊?」
「如果你願意留下來的話。」
晶晶皺了一下鼻子,擠擠眼。「我會是一個很好的听眾。」
潔昕一直缺少,就是一個肯听她說話的人。原先有,可惜──「你有沒有真正的談過戀愛?」她沒頭沒腦的問。
「暗戀算不算?」晶晶像個小女孩兒似,天真的問。
潔昕思量一會兒,終于禁不住好奇︰「你暗戀過誰呢?」
「大學時候的學長,不過,總是被那個瘟神搞得一團糟。」
「瘟神?」她隱約猜得到是誰,卻又不太肯定。
「除了韋逸杭,這天下再也沒人配得上此稱呼。」像回到過去,晶晶沉浸在回憶中,恨恨的說︰「大一那年的聖誕舞會,學長邀我做舞伴,結果姓韋的,居然在舞會中途開始纏我,逼得我一支一支的陪他跳,也不知道我是誰的舞伴,害得人家連最喜歡的那雙高跟鞋也跳壞了。這也就算了,我畢業舞會,學長回來,韋逸杭居然也出現,也不照照鏡子,他都那麼大年紀──最糟的是他,居然和我抬了一晚上的杠。總而言之一句話,前輩子不知道欠了姓韋的冤家什麼,好事老被他砸了。學校四年和他斗得還不夠,現在都擺月兌不掉他。你看你,又和他哥哥合作,真是冤家路窄。」
听了這番話,潔昕的不快暫時一掃而空。「所以你那麼恨他,因為他總壞你的好事。」
「恨?如果殺人無罪,他早已經不存在。只是為他那種人被槍斃真是不值得,不然我早就下手。」
晶晶就是晶晶,她永遠不會鑽牛角尖、自尋煩惱。連一段少年時期摯情的單戀情結,都可以說出來為她消愁、解憂,她不是一個背負過去來走生命的人,她開朗、爽直的性情,有時真教潔昕羨慕。如果自己可以像她,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痛苦?
是的,五年的等待、刺骨的折磨,以及今天她所受椎心的傷痛,這全都拜那個韋浩揚所賜,她不甘心,她要報復,要他也嘗一嘗她所受的苦,他這個偽君子、虛情假意的小人,她不可以放過他。一股報復的快感油然而生。
當年他會愛上她,許下山盟海誓,盡避最後他背信,甚至將她忘得一干二淨,但她相信自己的魅力依然存在,從他剛才的表現不難感覺出來,她對他仍充滿了吸引力。
不過,這一次會是致命的吸引力。
他會再次愛上她,只是這次主控全局的人是她,而他可憐的未婚妻,自然是個刀口下無辜的犧牲者,一個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怎麼是她的對手?
未婚妻。
這個位置是她的,是汪詩晴鳩佔鵲巢,奪走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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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手中那份被翻得快爛的企畫書,浩揚的心卻飛向遙遠的它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那樣一個小女人,竟可以撩撥起他早已塵封的心?
從不曾有過這種感覺,幾乎是第一眼見到她,便愛上了她,而且很自然,他實在找不出有何不可以的原因──除了詩晴,她的高傲、她的冷漠、她的氣質無一不吸引他。
他原以為自己這一生不會愛上任何人,所以他接受一切安排和詩晴訂婚,既然自己滿足不了父母的心願,他選擇了順從,把結婚和那愚不可及的傳宗接代當做責任。可是今天,他真的動心,那個倔強的女孩兒觸動了他的心弦。更教他猛然發現,發現自己不是沒有愛,只是還未踫上一個像她一般的女子,擄獲他失落的心。
縱然他們之間只是有過匆匆的交佼,但已經足夠了,她給他的感覺是如此熟悉,甚至有種不可言喻的親密感。也許,這是緣分,而她注定成為他今生的有緣人。想到這里,什麼家族、責任甚至未婚妻,他都可以棄之不顧──只為了她。
這時,他听見逸杭哼著曲子回房的聲音,他總是如此吊兒郎當、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是因為他沒有那些壓力嗎?其實浩揚大可要求分擔,但他真是有些不忍。一個人捱總好過兩兄弟一起熬。更何況,他並沒有逸杭那一天換一個伴的本事,他不需要把時間花費在異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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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家族合作計畫終于敲定。接下來,便是一連串為電腦游戲程式所開的會。其實這煩悶的會議,浩揚大可派人參加,他卻舍不得缺席,因為有潔昕的出現。而她之所以到場,也全為了浩揚,為她一連串的計畫,好戲這才上場。
會議中,潔昕不再冷若冰霜,她總是不時露出笑臉、扇動她兩排動人的睫毛。這樣的挑逗──至少他如此認為──對浩揚不啻是一件酷刑。他總是無法專心的進入會議,而潔昕,他這位好心的伙伴又喜歡詢問他的意見,時常教平日能言善道的他無言以對,十分尷尬。
好不容易會議終于結束,待有關人等相繼離去,浩揚亦示意他的助理隨之,潔昕亦然,兩人似乎很有默契這般獨處。
「你今天表現得很好。」浩揚隨便找個話題,總得有個開始。
潔昕聳聳肩,不再如適才那般,冷冷的應付著︰「你也不差。」
「是嗎?」他不明白女人為什麼總喜歡說反話,他剛才的反應差勁極了。簡直像白痴,以她的智慧,不會看不出。「時候不早,有空嗎?是不是可以一同晚餐?」
雖然已是意料中事,潔昕心中仍有傷痛。他為什麼可以如此坦然面對她?坦然得連她都吃驚、排拒,像他真的毫不理虧一般,難道他真的忘了她?
為什麼?
人心怎會如此?他的心究竟是用什麼做的?
而她,五年的守候,所等的就是這個嗎?
「不──」至少今天不,她若留下與他共處,一定會崩潰的。在他身上,她所投注的是一個女人最寶貴的八年青春,是她全部的愛。上天,她並不求回報,但更不願受到傷害。
「為什麼?」這已不是第一次遭到拒絕。
適才嫵媚動人,這會兒又冷得像冰,女人,你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動物,「我只是想和你共進晚餐,沒有其他企圖。」他說得很真摯,教人難以抗拒。
「對不起,我有約了。」也不再等他說什麼,潔昕甩了下頭便匆匆離去,再次逃離他。
留下一臉錯愕的浩揚。
潔昕坐進車內,卻沒有力氣轉動鑰匙。她原先表現奇佳,好得她都想為自己鼓掌喝采──因為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