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了,我們始終都是父子,你那些謊話騙不了我。那把金鑰匙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可能給你。’卓風並不屈于他的威嚴,雖然他們是父子,但是,卻沒有感情,也許有一些天性,但並不能代表什麼。他從小是跟著爺爺生活,和爸爸見面的次數屈指都算得出來,不過三次。是卓源山無情在先,又豈能怪他呢?
‘我是他兒子,他卻把一切都留給你,這些我都不跟你算,我只要鑰匙。’
‘我不會給你。’卓風再次鄭重聲明。
‘鑰匙有三把,你得到一把也沒用。’
‘三把?’卓風失了控驚訝的問。
卓源出的表情比他還吃驚。‘原來你什麼也不知道,怪不得一回來就上姚家去找那個老太婆,看來她什麼也沒有告訴你,那你還霸著鑰匙做什麼?’
‘因為那是爺爺留給我的,就算是塊石頭,我也一樣會很珍惜,’
‘荒唐。’卓源山不屑的冷哼一聲。‘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兒子。’
‘除了給予我生命,你究竟為我做過什麼?’卓風隨他坐在椅子上,怎麼說他也是長輩,又和他有血緣之親,他不會一點禮貌都不顧。
‘當年是你爺爺堅持帶你走,我攔也攔不住。’
‘為什麼你總是喜歡為自己的過錯尋找借口?也許這些謊言是用來說服你自己,不是說服我。’卓風並非在抱怨,他只是說出內心的感受。一些二十多年來他都沒有機會說的話。
‘父子,我們如果是血濃于水的父子,為什麼這麼多年,就我有記憶以來,你只到過英國三趟,而且每一次你都嚴厲告訴我,我不是你的兒子,記得嗎?’
‘你在怪我。’
‘沒有,’他斷然否決。‘我從來就沒有怪你,因為我有爺爺就夠了,他是真心對我好。’
‘你的心當然向著他,畢竟你是他一手帶大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是誰剝奪了我這個義稱,是誰拆散我們?’
卓風嘴角牽動了一下,內心卻淌著血。為這樣悲哀的父子關系。父母、父母?這是他成長歲月從不曾擁有,他又該怪誰怨誰?爺爺那自以為是的愛,爸爸的冷酷,或是那個早已絕情的棄他遠去、讓他獨自留在世上的母親呢?‘說了這麼多,你無非是想得到鑰匙,你死心吧?鑰匙我是不會交給你的。我已經不是七年前那個天真的孩子,不再是你哄兩句,就可以忘卻傷痛的孩子。況且,我早當自己是孤兒,無父、無母、孑然一身。’
最後那句淒涼又帶點滄桑的話並不足以感動卓源山,誠如卓風對他,他對卓風也是沒有絲毫感情。現在兒子對他的意義只有那把可以揭開數十年來秘密的鑰匙,別無其他。
‘你開出條件,怎樣做方可以使你交出鑰匙?’
卓風淒涼的笑了雨聲,誰都可以感覺出他的心寒。‘錢並不能買到一切,我要的你給不起。媽死了,你能教她起死回生嗎?我二十多年無父無母的生活,你可以讓時光倒流,阻止已經過去的事嗎?不可能。就像我不可能交出鑰匙。你走吧!我很累。’
‘為什麼不再考慮,你開出任何條件,只要我做得到,絕不還價。’
卓風搖著頭,他的心很疼,很疼。原來他還是有感覺,或是耶僅存的天性在作祟?
‘走,我不想趕你第三次。馬上走,那把鑰匙我寧可把它毀了也不會給你,你走。’
卓源山走了。
卓風很傷心,很難過。
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渴望享受家庭溫暖,雖然爺爺愛他,但終究代替不了父母的親愛。
幾度,午夜夢回,他常常會因為寂寞而獨自坐著等天亮。
為什麼?
他盼了二十多年的親情居然如此丑陋,難堪得令他不想面對。幸好他認了一個妹妹,這是足以令他覺得安慰,可以交代自己回來沒有錯。他將會好好待伊嵐,疼她、愛她,因為在這個應該是個不識愁滋味的女孩身上,卓風看到和自己一樣的寂寞和孤獨。同樣需要被愛和關懷,而不是一個人孤單的面對一切,面對人生。
※※※
伊嵐帶著卓風花了一天時閑走遍台北各區。現在,他們坐在一家PUB里,伊嵐介紹一群朋友給他。他們的年齡和伊嵐相仿,打扮也和伊嵐很像,而且全是男孩子。卓風發現她和一個叫葉士的男生最熱,兩個人話匣子一開到現在都沒停。他們都很熱情而且友善。
這時邵明走到他身邊。‘小妹說她認了你當大哥。是不是?’
‘小妹?’
‘就是伊嵐,她是我們這群人中年紀最小的,所以我們都這麼叫她。你別看她那樣,’
邵明指著一旁正和大伙玩瘋了的伊嵐。‘其實她很孩子氣,又沒有心眼,很容易受傷,所以我們都習慣保護她。雖然她看起來像個小太妹,但她絕對是個好女孩子。每個人都可以選擇發泄自己情緒的方法,背道而馳並不就是壞。’
‘你怕我傷害她?’卓風很直接,他深信對方絕不和他客套。更何況他的出發點來自對伊嵐的愛護,還和他一樣。不可否認,伊嵐的確是一個任何人都願意用自己性命好好保護她的女孩子。‘我和你們一樣疼她,也和你們一樣想照顧她。我知道她表面上看起來剛強,像個勇者,其實她的內心很脆弱,很容易受傷。’
邵明佩服的看著卓風,喝了口啤酒說︰‘我們的責任就是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更不讓任何人傷害她。你很不簡單,認識她不過才一天,就這麼了解她。’
邵明相信伊嵐的眼光,可以使她對他敞開自己的人不會是敵人,所以他撤下戒心,誠心想交這個朋友。他年紀雖然比卓風小,但是對自小便在社會上打滾的邵明,若論江湖經驗,卓風恐怕還不如他。畢竟,自幼嬌生慣養的卓風,也許初生之犢不畏虎,但也有可能哪天掉進別人陷阱也不知道,而想避免掉這些最需要的是經驗,卓風又如何能夠了解呢?他雖然聰明,但對台灣這個社會的了解,他恐怕還不如伊嵐。
‘別看她平時瘋瘋癲癲,其實伊嵐不過是個孩子。’
‘她很單純。’
邵明十分認同。‘十八歲的小女生,本來就是個孩子,但是她老是喜歡扮個小大人。’
‘既然你們知道她還小,為什麼還讓她喝酒?’伊嵐喝酒的樣子他最看不過。‘她太年輕,居然習慣喝酒,你不怕傷害到她嗎?’
‘她喜歡喝。’邵明似乎認為光這一句話便可解釋一切,將一切帶過。‘我們誰都知道喝酒不好,但是當你對地有更深一層認識時,也許你不會再阻止她,反而會希望酒可以幫助她紓解情緒,其實她活得很不快樂,別看她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她內心很痛苦,很無助。
酒,可能是在那個她不願任何人踫觸的角落里,她唯一願意信任的朋友,這是她的選擇。’
邵明所強調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教卓風無言以對。
是的,這是伊嵐所選擇,就像她選擇這群朋友一樣,在邵明有所戒備的眼中,卓風看到了滄桑與歷練,他和伊嵐根本是兩個全然不同世界的人。邵明的年紀比她大,給卓風的感覺像個從風塵中打滾過來的人,比卓風更適合做伊嵐的兄長,而且,他是真的愛護伊嵐。
‘多用點心你就可以更了解她。’
卓風拿起酒杯敬他酒,‘我也很關心伊嵐。雖然,我們昨天才認識,但是我相信我和你們一樣關心伊嵐。至少,我相信我們兩家有淵源,光憑這一點,我就該多多愛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