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笑按下呼叫按鈕,讓護士來給他拔手背上的針,換了消炎試劑。
「別說笑。」溫笑淡淡地說︰「靜好在擔心你。」
「她很強,遭遇到什麼都會冷靜對待。」賴明澈對此信心十足,「今晚純屬意外,哦,何武尋的秘書怎麼樣了?」
溫笑在護士走後,關上門說︰「人被吊在天花板上,與之前兩樁案子一樣偽裝自殺,並留有遺書,可雙眼沒有明顯充血,說明是死後被掛在那里,心髒的血供應不到上面,凶手嫌疑犯是襲擊你們兩人的那位。」
賴明澈吁出口氣,「希望警方能在何武尋處理掉硝煙反應前把人抓住。」
溫笑雙臂交握,背靠在門邊,垂眼輕「嗯」了聲。
「恐怕沒你們想得那麼順利。」
有人推開門,走進賴明澈的病房,發絲微顯凌亂。
「靜好。」賴明澈見到她略感意外,「你應該在不破警官那邊才對。」
謝靜好看了眼溫笑,「一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溫笑似是已經預見到什麼,點了點頭。
賴明澈見狀,掀開潔白柔軟的被褥就要下地,謝靜好一把拉住他,「你去哪里?」
「沒人理我。」賴明澈仰著頭瞅瞅節能燈,有點哀怨地說︰「出去走走,散散步,一會兒看日出。」
「受傷也不肯消停嗎?」謝靜好把他押解回病床,「給我老老實實躺好。」
「到底怎麼樣——」他反握住她的手,「有沒有抓到人。」
「何武尋是被警方扣押下來。」謝靜好的神情有異,「我們帶他到實驗室做了相關測試,也有硝煙反應。」
「那可以定罪了?」賴明澈眼楮閃亮。
「不能。」謝靜好坐了下來,遺憾地嘆口氣,「他有不在場證據。」
溫笑也是一怔,「什麼證據?」
「何武尋參加了M市的射擊俱樂部,他昨天得了大獎,有照片為證,結束後直奔不破的晚宴,直到夜里回家,警方找到他時都沒來得及換洗。」
也就是說,手腕處有硝煙反應也不奇怪了!
「SHIT!」
沒人料到那個家伙還有這招庇護,真是功虧一簣,賴明澈氣得一垂床,肩頭纏的紗布立即染滿鮮血。
「線崩了,你別亂動啊。」謝靜好按住他,著急地愁容滿面。
賴明澈低下頭,不斷深呼吸,努力平息那股子怒火。
「照片,有照片可以看嗎?」
謝靜好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相片袋,「這是證物備份,我打算帶回實驗室,你要看的話就現在吧。」
溫笑也上前一步,三人同時把那幾張標記了日期的照片瀏覽一遍。
「看上去沒什麼異常。」溫笑托著下巴說。
謝靜好點著手表上的時針,「二十四小時後再沒有證據,警方也必須放人。」
「這次放走他,恐怕會帶來更多麻煩。」賴明澈甩了甩頭,「可惡,到底是哪里的問題,不可能沒有漏洞的。」
謊言就是謊言,偽造的也不過是個騙局,必能揭穿才對!
老哥……是不是他忽略了什麼?
「你別想太多……」謝靜好收起照片,「交給警方跟我們CSI處理就好。」
溫笑皺眉道︰「傷神不利于槍傷恢復。」
「我沒事。」他仰臥躺下,「你們都去休息吧,天亮了有不少事要做。」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謝靜好不大確定地問。
「我倒是擔心有個人會出問題。」賴明澈微露倦意,「找個差不多的空檔去我家把何文倩帶走。」
謝靜好理解他的言外之意,畢竟,何文倩身份特殊,是何武尋唯一的親人,放在眼皮底下會比較放心。
「隨時聯絡。」
謝靜好在走以前,出乎他想象得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吻,及無法听清的喃喃話語。
溫笑正好轉身,什麼都沒看到就出去了。
賴明澈則是睜大眼,大腦有一瞬的短路,來不及說什麼,就看著門被謝靜好掩住,只剩下他自己在細細體味剛才那個動作。
一起下病房樓的溫笑與謝靜好並肩走著。
「有什麼事可以說了。」
溫笑開口。
謝靜好止步,面容冷浚肅然,「溫笑,作為朋友,你的為人我一向敬重,可作為CSI的主管,警方介入調查到明澈如何得知何武尋的秘書懷有與前一死者身上相同的藥物成分,我必須秉公處理。」
「我明白。」溫笑拿出揣在衣兜里的手,舉了一下,「泄漏重要線索給非相關人員,違反CSI工作守則。」
「那你也該清楚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她說。
「知道。」溫笑微微一笑,「不過,再給我一次機會,還是會這麼做。」
他能做的有限,而那個人有能力讓真相浮出水面,只要能給賴博雅報仇,付出什麼代價都值得。
「你這是何苦?」謝靜好的心情很沉重。
溫笑輕輕地說︰「不苦。」
再苦也苦不過看著賴博雅躺在病房一動不動。
早一天看到犯人伏法,早一日解月兌。
不苦,一點也不。
謝靜好回頭仰望這棟一年來他們頻繁出入的大樓,「多災多難的兄弟倆。」
「是呀。」
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先後因同一個人入院。
「我們回實驗室。」謝靜好握緊拳,立誓般說︰「不能放過那個混蛋,距離24小時尚有一段時間,會有轉機的!」
溫笑凝視著這樣的她,想起不久前听到的一番話。
不得不說,那小子真的很了解謝靜好。
明明害怕弟弟步上哥哥的後塵,一個勁兒求醫生好好照顧已昏迷的明澈,卻在那人被送上急救車後,鎮定地帶著其他同事留在現場勘查直到得空……
一年前也是如此。
謝靜好是個在被打擊後敢于面對的強人。
比他,強太多。
第十章好消息與壞消息(1)
不大妙。
謝靜好回到賴明澈家里沒有見到何文倩,屋子里空蕩蕩的,只有那只一臉迷茫的大狗狗奧巴馬。
傍它喂了點吃的,謝靜好趕緊離開。
本要打電話給賴明澈,可沒人接,開車到了醫院才知道他在做全面體檢,暫時無法跟她見面詳談。
不得以只好先回辦公大樓。
「大家該做什麼都去做。」一個個愁眉緊鎖站在那里也不能解決問題,她遣散了圍在實驗室里的其他人員。
洛可可長吁短嘆,「怎麼辦,靜好,到今天晚上就要釋放何武尋了!」
何家兄妹像不定時的炸彈,弄得人人一個頭兩個大。
謝靜好盯著桌面上的照片,陽光映照在她的面頰上,有些眩暈。
「你還好吧?」阿KEN端了杯咖啡放到桌子上,「提提神,一夜都沒好好休息,有些吃不休了吧。」
「不怕,以前通宵熬夜不比這個厲害?」
洛可可趴在桌子上,「不同啊,歲月不饒人,以前是二十歲,轉眼奔三十,皺紋也到處冒,能不注意保養嗎?我讓你跟我去做SPA,你又不肯。」
「想到陌生人的手模來模去我就很抗拒。」謝靜好一個勁兒搖頭。
阿KEN搖著手指,「NO,NO,靜好,這也是科學,我們西方被稱它是‘在礦泉區里享受純淨的空氣’,女人應該重視。」
「哈。」跟他們閑聊就能好好放松,謝靜好走到牆邊,拉開百葉窗,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與車輛,閉上眼凝思。
阿KEN到她旁邊,拍了拍肩,「別站太久,今天紫外線滿強的。」
听到這句話,謝靜好注意到確實有不少人都撐起了夏日才會用到的遮陽傘,一個個猶如小蘑菇的影子在緩慢移動。
影子——
等等,謝靜好回頭又瞅瞅桌面上的照片,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靜好!」
本該在四樓法醫部的溫笑推開玻璃門,氣喘吁吁道︰「靜好,影子,是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