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糾結在心的問題,被他三言兩語說得啼笑皆非,她字字強調︰「學長不是逞強,他的能力是公認的。」本就不苟言笑,工作起來更是六親不認,就算是頂頭上司,也沒少因此而踢到鐵板,正如此倍受大伙的尊敬。
賴明澈哼了哼,「躺到現在是夠厲害的。」
「你!」明白他真正的心情,卻對那張嘴無奈到極點,謝靜好勾勾手,「走吧,你在這里只會影響學長休息。」
尚有人在下面等他們倆,也確實不方便多留,跟過來查房的護士了解過賴博雅最近的情況,賴明澈與謝靜好安心地下樓。
八點多的時候,醫院的人已不太多,偶爾會出現一兩個掛急診的病患。
溫笑站在一層的自動販賣機前,盯著里面的某一排飲品,不知在想什麼。
「我請你喝。」一枚硬幣投入錢孔,賴明澈把滾落到出口的易拉罐遞給他,「女超人你喝點什麼?」
「我看看……」
溫笑搖搖頭,沒有接過來,「謝謝,但是我不喝了。」
「看來你不怎麼喜歡啤酒。」賴明澈仰頭想了想,「嗯——記得你酒量不是一般得好,難道是非名貴的不喝?」
「你誤會了。」溫笑向外走一步,「我是不再喝酒。」
「為什麼?」選了一瓶咖啡來提神的謝靜好也狐疑起來。
「喝酒不是好事啊。」溫笑低柔地笑了笑。
算了,他不想說的,沒人可以問得出一二三,謝靜好了然地說︰「咱們先出去再說。」
三個人魚貫步至停車場。
開車的是賴明澈,謝靜好主動坐到後面,溫笑則坐在副駕駛座。
夜幕降臨,霓虹燈映在風擋玻璃上,照耀著每個人的臉。一轉彎,賴明澈把車停到了人民廣場的東邊,側身看向溫笑,「那邊走走?」
「OK。」溫笑推開車門率先下去。
「喂,你們兩個下去吧,我可不想自投羅網去喂秋天的大花蚊子。」她抱著咖啡罐一口一口地喝著。
瞅瞅那個精明能干的女超人,竟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嬌柔,讓人怦然——
她在為他們騰出一個交談的空間。
賴明澈比了個3Q的手勢,也下了車,回手關門。
便場的人稀稀疏疏,除了散步的老人,多是些親親我我的小情侶在花前月下,像他們兩個大男人,站在一圈圈花簇跟前,著實有些怪異,引來不少視線的側目。
「戒酒跟我哥有關?」懶得兜圈子,那不是他的風格,賴明澈選擇單刀直入。
溫笑彎下腰,凝視著那朵盛開的大金菊,半晌,笑呵呵道︰「一半一半吧。」
「這樣會讓別人以為是你酒後駕車造成事故。」雙手習慣性地揣在西裝褲里,賴明澈說。
「沒有太大分別。」溫笑的眼眸很亮。
「那晚你代我哥喝了不少酒,雖然你沒有醉——」賴明澈平靜地說︰「我哥那個嚴謹的家伙是不可能讓你開車的,你覺得後悔,若開車的是你,躺在醫院的就不是我哥,所以酒是始作俑者之一。」
溫笑站直身,「你也說了,那是始作俑者之一,我不會把它當作‘罪魁禍首’。」
「那天在手術室外我看到了你們部的所有人——」賴明澈眯起眼,「除了你,若我猜得不錯,你不是像不破警官說的回到CSI科,是去事故現場調查車禍起因,而沒告訴別人,所以大多數人都覺得你冷血。」
除了此刻坐在車里等他們的女人。
「旁人怎麼看我與我無關。」溫笑的臉色沒有太大變化,「你要說的就是這些,那我們不如回去。」
「回去是自然的,但,在那之前——」賴明澈的眼神一暗,「有些事,必須要提前講在前面。」
「洗耳恭听。」
……
當賴明澈回到車里時,坐在後座上的謝靜好扒住椅背,一探頭,「溫笑呢?」
「他啊,有事先打車走了。」
「什麼事這麼急。」謝靜好斜睨著賴明澈,「你不是說什麼刺激人了吧?」
「溫笑會被別人的言語刺激嗎?」他反問。
話是沒錯,不過女人的直覺告訴謝靜好,那兩人之間一定有問題,不然以溫笑的作風不會半途離開。
「送你回家。」他晃晃手表,時間不早了,「哪條路、要怎麼走請說吧。」
「哦……」
「怎麼了?」他扭頭看她。
「送我的話就不必了——」她有猶猶豫豫地開口。
「你家見不得人?」他挑起眉。
「你家才見不得人!」活像是只貓兒被踩痛了尾巴,她瞪起眼,「XXX路左轉再右轉上橋下去直行再右轉然後左轉100米。」
一口氣說完,听得賴明澈大笑,「拜托,這樣走不會到郊外嗎?」
「你怕天黑迷路我自己走。」說著,她做勢要下車。
「嘿,別別別,怎麼開不起玩笑啊。」賴明澈鄭重地咳了咳,「女超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小的這樣少見多怪的人。」
「哼。」
對嘛,即使快奔三十了,偶爾像個小女孩才可愛啊,當然,這些話聰明人是不會跟當事人講的。
第四章錢櫃那首歌(1)
經過「九曲十八彎」終于來到謝靜好家樓下。
總體說,這里的一切都比想象中正常得多,事實上就是一個普通的住宅區,距市中心略微遠些,但也不至于跑到西郊外那種偏僻的地方。
「好了,既然到地方,你可以走了。」謝靜好下了車,走到前面,輕拍前玻璃。
搖下玻璃,他打了個呵欠,「好無情,也不請我上去喝水。」
不等謝靜好搭話,窗戶的另一邊傳來呵呵笑聲,「年輕人,上來喝一杯。」
大半夜听到笑聲經常比哭聲還讓人渾身起寒毛。
賴明澈順著小院里微弱的燈光瞧去,窗沿上趴著個笑眯眯的老人,年紀大約在六十歲左右,穿著個老式的袖衫,一手還搖著蚊扇。
「爸,你怎麼在這里!」
爸?賴明澈的目光從老頭又轉回到謝靜好身上,點了點,「你們——父女倆?」
「是啊,親父女。」謝老伯點了點頭,「我家閨女還沒讓人送過,來,讓我看看你這小伙子長什麼樣?」
「噗——」賴明澈忍俊不禁地笑了,「老伯,你女兒是超人,一般人怎麼敢送她?」
「是嗎,那你怎麼就敢?」老伯饒有興致地聊上了。
「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賴明澈跟著閑扯。」喂,你們說夠沒有!」謝靜好氣呼呼一拍前車箱的蓋子,「走啦,爸!」
「不不不,先不著急走,難得見到個談得來的。」謝老伯笑得皺紋堆到一起,眼楮都要找不到蹤跡,「靜好啊,你先回去,我和他再談會兒。」
什麼難得見到一個談得來的,街坊鄰居哪個不是跟老爸一說就耽誤做飯?
謝靜好的青筋都在跳,偏偏就有兩個人視若無睹。
「嘿,小伙子,下午我听到一個笑話。」
「什麼笑話?」賴明澈很會討老人家的喜歡。
「一條小蜈蚣看起來悶悶不樂,他的爸爸就問他,孩子,你怎麼了?」老伯繪聲繪色地說︰「小蜈蚣說,他過生日想要件禮物,但又怕爸爸頭疼,蜈蚣爸爸就自負地笑了,問他的兒子究竟想要什麼、沒關系盡避說,你猜——到底小蜈蚣說什麼?」
站在角落里的謝靜好翻了個白眼。
賴明澈眼珠轉了轉,虛心地請教,「那,小蜈蚣說什麼?」
「他說,爸爸,我想要鞋,哈哈哈哈……」說完,也不管听到的人是什麼反應,謝老伯丟開別人,蹲在地上哈哈大笑。
蜈蚣的腳……鞋子……這老伯很冷耶……
賴明澈確信,謝靜好時不時冒出一兩句冷話是來自某種遺傳,他笑得有些僵,可是,依舊很捧場地拍著方向盤,表示難以抑制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