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錯,我們老鄉約好了一起賞月。」沙瑞星毫不避諱地摟住我的腰,徑自發表他的長篇大論,「老師你要不要一起來,我們可以對對詩、聯對子……」
其實,大學校園里男男女女手牽手、粘在一起不是什麼希罕事,只要不做得太過分,學校方面一般不做干涉,大家都是成年人,誰還不明白怎麼回事?
導師咳了咳,「你們自己玩吧,注意安全,這一帶人少,天又黑,燈謎會結束前趕快回去,明天還有課。」說完,晃著燈籠走了。
「睜著眼說瞎話。」我捶了他一拳,「你哪有那麼風雅?」
他悶哼了一聲,笑嘻嘻說︰「花前月下,互訴衷腸也是雅事,有什麼不對?」一拉我的手,「走吧,你不是累了?我送你回宿舍休息。」
「嗯。」
繞過繁華的燈會區,從教學區往宿舍區走,路上也有一雙一對的男女手挽手聊天,感覺很好,很舒適,風拂在面頰上也沒有瀾湖邊那麼冷。我望一眼天上澄靜的圓月,輕輕一笑,招來他的注視。
「笑什麼?」
「折騰大半天選了你,讓噥噥知道大概會笑死了。」我苦笑著搖搖頭。
「你覺得和我在一起會讓你很沒面子?」他停下腳步,怔怔地問。
我實話實說︰「最少讓我自己想,是想破頭也覺得不大可能!」
他一皺眉,握著我的手很用力,「我不允許你中途反悔,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月兌離我的身邊,我不會允許的!」
他一再強調的樣子讓我的心情很好,笑呵呵地道︰「那倒是,你把我身邊的男生都給隔離到太平洋了,除非這輩子不嫁人,我就只能跟著你。不過,我記得當初你曾說,若是我嫁不出去,不要來賴你,我還說,就是當尼姑也不會嫁給你。」
「那是說你嫁不出去,反正我會娶你,不需要你倒貼,還有不滿嗎?」他不以為然。
「得罪你我就要當尼姑,我哪敢不滿?」我格格地笑了笑,「喂,你不說去韓國參加友誼賽我差點忘了,噥噥說你最近經常遲到早退,把部里的事都交給他們家靳鳴,有沒有這件事?」
「我是遵照你的吩咐和藏碧兒合作,弄什麼經管系的專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聳了聳肩,「遲到也是理所當然的,再說我馬上要畢業了,靳鳴是下一任的部長,多磨練一下有什麼不好?」
「可有人告訴我,你還去打了好幾分工,為什麼?」我好奇地打破沙鍋問到底,「你明明不缺錢的。」
「誰這麼多嘴?我是不是一點人身自由都沒有?」沙瑞星不悅地一撇唇。
「這有什麼可瞞的?」他越是遮掩,我越是疑惑,「你要人身自由,我大可以對你的一切不聞不問,你愛干什麼干什麼,別告訴我,我干什麼你也少干預!」
「何必發這麼大的火?」他硬是把我拉回來,「你對我的事打听得這麼仔細,還念念不忘的,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瞞你?」
「你少臭美,我是恰好听到了,隨口問問,你做什麼不用跟我說,我現在也沒有想問的興趣了。」我很不得一腳把他踹到外空間,這種男人,不能給他好臉色。
「別生氣嘛,苦著一張臉就不好看了。」他亦步亦趨地嚷。
我忍無可忍吼他︰「你要好看的去找你的紀檢部長,會彈琵琶、會對你百依百順,少在這里受委屈!」
「你吃這個醋多冤枉?」他笑得好張狂,「我又不愛她,她會再多都比不上你啊,你不會彈琵琶可以彈棉花;不會百依百順,我讓你打,只要你不疼,我不會覺得委屈。」
「滾開,你盡避和她過中秋吧,我用不著你幫我找回自信!」什麼叫不會彈琵琶可以彈棉花?他在諷刺我笨手笨腳嗎?
宿舍就在眼前了,我頭也不回往里走。
沙瑞星在後面喊︰「日臻,不和我道別嗎?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頓了頓,轉過身看了他一眼,「哦,再見。」
「只有這些?」他繃著臉,失望的表情像被遺棄的孩子。
敝了,那麼大的個子,神經什麼時候變縴細了?我心軟下來,無奈地說︰「那你要我說什麼?哭鬧著不讓你走嗎?」
「日臻……」他喚我的名字。
我渾身一抖,有點害怕那柔和的嗓音,粗聲粗氣道︰「你婆婆媽媽的到底要說什麼?我要回去睡覺了。」
「離開廣播社!」他一字字緩緩地說,但不容置疑。
「你太霸道了吧?」我立即被他點燃了快要熄滅的怒火,「你不信我就別跟我好,我就算不去廣播社也可以照樣勾引佟逸,你覺得你阻止得了嗎?」
沙瑞星受傷地吼了回來︰「讓你多接近我一步,都要花上我好多年的心血,讓你離他遠點也這麼困難嗎?既然不能和他在一起,呆在廣播社對你來說只有壞處!我要信任你,先給我信任你的理由!」
「信任需要理由的話,就是事實,不是信任!」是我太差勁了,無法與他做到心有靈犀的默契吧!我看了看他緊皺的眉,握緊的拳頭,疲倦地說︰「我不想和你吵架了,今天是中秋節,中秋快樂吧!」然後,調頭進了樓棟,邁步上樓。
「林日臻!」
沙瑞星的咆哮回蕩在空氣中——
啊,我忘了是誰說的,千萬不要對著月亮談愛情,月有陰晴圓缺,古人都模不準,何況是我們?
有理。
夜里,碧兒從燈謎會回來找我,恰好我在洗澡,出來時她已經走了。上床後正準備要熄燈睡覺,接到一條短信,沒有名字記錄,簡簡單單幾個字︰日臻,你罵得好,對不起。
這麼一句不明不白的話,我想了好久,才明白這個人是誰。唉,他終于想通了嗎?他不會怪我多事吧?畢竟,我哪有資格去罵他?我揚言要倒追的男生,親手被我推了回去,也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可是,不是我的,勉強不來,還是遠遠地仰慕比較合適。幸好他能听進去,碧兒不會敵視我,嗆蟀也會得到解月兌,我心安了許多——
意外做成了件好事呢!
我刪除短信,盯著沙瑞星的名字半天,輕輕撫了一下唇,閉上眼。
第二天早上,第一節是任斐然的公關禮儀課,三個系的學生都在一間教室,我貓在後面打盹,由于昨天晚上翻來覆去想問題睡覺好,睜眼成了熊貓的親戚。舉目望,佟逸和碧兒在前排坐著,不時耳語幾句,看上去很開心,我又是高興又是羨慕,五味雜陳……不由自主朝經管系那里望去,沒看到沙瑞星。
啊,正想著,他蓬頭垢面地從外面推門進來。
任斐然揪著他的頭發在指尖繞了三圈,冷笑道︰「沙同學,是不是堵車來完了?」
同學們哄堂大笑,天知道,學校里怎麼可能堵車?任斐然完全是在奚落他。
沙瑞星淡淡地說︰「抱歉,我會注意。」
「知道就好,先站著,等會兒再回去坐。」任斐然的眼楮掃視教室一圈,「坐在最里面那個在海平面以下的女生過來。」
我還在迷糊,有個紙團打了過來,我一怔,原來前面的碧兒,她和身旁的佟逸有志一同地指了指前方,我終于意識到,那個所謂的「人頭海平面以下」之人指我。沒有辦法,我慢吞吞來到前面,一哈腰,「老師。」
任斐然「哼」了一聲,「我的課那麼無聊嗎?你們一個兩個遲到的遲到,睡覺的睡覺,傳紙條的傳紙條,好逍遙啊,還有那兩個,剛才給她報信兒的也上來!」
這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沙瑞星、佟逸還有碧兒四個在講台上站成一排。任斐然講了大半堂課,回頭看我們,「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下去,快,兩個人一隊合作,給對方系領帶,熟練的人可以不用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