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沙瑞星白開了我一眼,「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不抱希望。」
「走著瞧。」我伸了個懶腰,「說吧,你要吃什麼?夜宵除了KFC就是拉腸和面類,最多加一杯涼茶,我只請得起這些。」
「你有沒有誠意啊?」沙瑞星皺著眉,「請人吃飯還要限定範圍,那不如你批發點泡面給我,夠我吃一段日子了。」
「吃泡面?」說到這個問題,我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你最近在搞什麼?缺錢啊,為什麼會想起來吃泡面?」
沙瑞星笑得十分劣質,「我發現泡面其實很好吃。」
「胡扯!」我推了他一把,「那次你這頭牛被沙伯母訓得很慘,後來根本不吃泡面,火車上我讓你吃,你還說這是垃圾食品,怎麼,幾天不見你就轉性了?」
「是啊,以前沒有發現,現在知道也不遲。」他拉回被我拽得變形的衣領,「男人婆,我發現你越來越有當土匪的潛質,這種野蠻的動作很上手啊。」
「沒辦法,一看到你我就有這種扁人的沖動。」我痛快地還擊。
「你看到我很有……沖動?」他斷章取義,故意忽略了重點的幾個字詞。
「扁你的沖動!」我狠狠地警告他,「再胡說我要你好看!」
「好了,我不逗你,去吃那個雞蛋拉腸。」他的大拇指一點外面。
「嗯。」我沒吭氣。
「怎麼不說話?」他一咧嘴,「不會是沒有帶錢,準備讓我吃霸王餐,所以你心虛。」
「誰說的。」我拍拍背包里的錢包,「一頓拉腸,我還請得起。」
我們來到學校後門一家比較有名的拉腸店,東大的學生常常在這里吃飯,只要來過一兩次老板都記得住面孔,他熱情地打招呼︰「吃點什麼?」
「三盤雞蛋拉腸,再加一碗魚片粥一碗皮蛋瘦肉粥。」
「你是豬啊,吃那麼多?」我瞪大眼,心開始為荷包滴血。
「兩盤拉腸,一碗粥也算多?」他拍拍肚子,「你也太小看男生的胃。」
「你不是要了三盤拉腸和兩碗粥?」我掰著指頭給他數。
「還有一份那是你的。」他頓了一下,向老板揮揮手,「算啦,兩盤拉腸還有一碗魚片粥。」
「這次算你識相。」我滿意地點頭。
「老實交代,是不是吃小灶了。」他看都不看我,在桌子上的筒里挑出一雙筷子,掰開後兩根相互打磨。
「那叫晚飯,是正餐,不是小灶。」我糾正他。
「那麼積極……」他抬起眼睫毛,「哪位大帥哥賞臉出席?」
「有啊。」我一點要隱瞞的念頭都沒有,半是炫耀半是示威,「你一定想不到,我有男友了,今天就是和他共進晚餐。」
「呦,終于有人肯要你了?」他一勾嘴角,輕蔑至極。
「什麼意思?」我瞪大眼,「是他追我,請我當他的女友,沙瑞星,你听好,本姑娘的好一些見識短的人是發現不到的。」
「嗯哼。」他不置可否。
還要說什麼,老板端上了熱騰騰的拉腸和魚片粥。嗯,這一家不愧是老字號,拉腸做得很精細,咬起來柔滑而不膩,雞蛋均勻地分布在內,一看便讓人胃口大起,至于魚片粥,我是不恭維的,主要是對魚肉的腥味過敏,不然以廚師的手藝,我絕無二話。
沙瑞星大口吃著拉腸,大口喝著粥,一點不在意剛上桌的食物有多高的溫度。
「你該不會為了等這一頓夜宵,中午飯加上晚上飯都沒吃吧。」我低下頭,與俯身吃飯的他齊平。
「那就如你所願。」他拿起辣椒面在魚片粥里撒了幾下,「我一天才吃了這一頓。」
「為什麼?」我震驚地盯著他,「你到底在搞什麼?」仔細端詳,這頭牛顴骨深陷,眼圈發黑,嘴唇干澀,精神面貌比起暑假,差了好遠。
「你終于發現了我的憔悴?」他笑眯眯地停下筷子,「不錯嘛,看來還有點良心。」
「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他古怪的舉動讓我有些坐立不安。
「我也不是開玩笑的。」沙瑞星眯著眼,「你的表情會讓我誤會你很關心我。」
「我是……」話到嘴邊,我硬是咽了回去。打死我也不肯承認自己在擔心,無非是一個城市一個區來的熟人,以往二十年抬頭不見低頭見,現在仍是同學,感覺多少不同。
「你是什麼?」他低眉一笑,「為什麼不說了?」
「我是好奇!」思前想後,總算找到一個合理的緣由。
「好奇心大了足以殺死一只貓。」他淡淡地說,「男人婆,這不好玩。」
「你還給我玩深沉?」我不以為然地哼了哼,「不說就不說,誰稀罕。」
他難得沒和我抬扛,沉悶地吃拉腸,然後一口氣喝完魚片粥,那麼多食物在他的嘴下風卷殘雲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要了?」我試探著問。
「我要你給嗎?」
這是什麼曖昧的爛對白?我的腦子開始打結,不听使喚,「我問你要不要吃。」
第五章我的困惑,他的怒火(4)
「我問你肯不肯付錢。」他不耐地抹抹嘴。
「再窮我也不至于餓死你啊。」我掏錢包,招呼老板過來。
老板笑呵呵地問︰「還要點別的嗎?」
「再——」
不等我說,沙瑞星抓住我的錢包從里面掏出一張五塊錢和一張一塊錢遞給老板,「不要了,謝謝大叔。」
「你吃飽了沒有啊?」
我的話沒問完,他站起身往外走,眼看在一家店鋪前駐足,我心一涼,唉,畢竟是一頭牛,吃好喝飽還得有涼茶消神。等等,我抬頭一看,是鼎鼎大名的「黃振龍涼茶鋪」,現在是中秋節前夕……也就是說……
我三步並作兩步,搶在他前面來到桌子前,對打工小妹說︰「我辦理會員卡。」
打工小妹遞過來本子和筆,「請在上面填寫您的基本資料。」
我按照規定填寫好,轉身對沙瑞星說︰「錢包,給人家十塊。」
「為什麼?」他老不大爽地問。
「因為會員卡比較便宜,比較實惠,比較劃算。」我見他沒反應,索性自己上去奪回錢包,把錢付了。
「那還不是一個意思。」沙瑞星嗤笑,「男人婆,精打細算沒有錯,但辦理會員卡,你一個月能來喝幾次涼茶、吃幾次龜苓膏?照樣浪費。」
浪費?以前花錢如流水的人現在正經八百地教育我不該亂花錢,換作誰不驚訝?他家的條件比我家好得多,雙親一個做了律師一個是高級會計師,沙瑞星還是獨生子,不像我有個小我四歲的妹妹,買什麼都得分兩半,不用說,肯定在零花錢方面受限制。
「辦理了會員卡,一杯兩塊錢的斑砂一塊錢搞定,龜苓膏也降價。」我的確不怎麼喜歡龜苓膏,也很少喝涼茶,主要是太苦了,好歹這都是降火的食品,以後當作勉強,總要多多嘗試,「你放心,佟逸是東市人,我會常拉他來吃喝,到時候就不浪費了。」
他一揚眉,「廣播社的那個學新聞的佟逸?」
「是他,我的男友。」我驕傲地昂首,上帝原諒我,提前開出一張沒有兌現的支票。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他忍俊不禁地一撇嘴,「一只孤芳自賞的孔雀。」
「我高興,為男友自豪有什麼不對?」
「佟逸是高材生不假,但人氣不高。我以為你選的是肖嗆蟀。」他點了點櫃台上的涼茶種類,向打工小妹示意要了一杯羅漢果,轉向我,「交那樣的男友,驕傲還過得去。」
「怎麼講?」
「他的名義女友不是那個很紅的藏碧兒?」沙瑞星冷笑,「你從藏碧兒的手里奪過肖嗆蟀,才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