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我使勁地甩手,可一下子也沒甩開她。
碧兒幫著我一同堵在門口,「辛小雨,你怎麼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拉人家去保衛科?壞了名聲,那可是很嚴重的後果。」
「我不分青紅皂白?」辛小雨眼紅地瞪著我們,「人贓俱獲,還有什麼可說的?藏碧兒,這是我們經管系的事,你不要管得太寬。」
碧兒微微一笑,「你剛才在公告上寫的落款可是紀檢部,代表了整所學校的紀檢部,既然如此,還分什麼系不系的區分?」
「丟車的人卻是經管系的!」辛小雨擺明認了死理。
「就算這樣,你怎麼能斷定該我被抓到保衛科?」我火大地說,「是不是我站在這里就代表了我有嫌疑?那樣的話,站在這里的每個人不都是嫌疑犯之一?你別忘了你的車根本沒有丟,我除非是吃飽了撐著才花那麼大的功夫把車鎖弄開,然後把車放在原地晾著!」
「沒錯,這完全不符合邏輯推理的原則。」碧兒鄭重其事地點頭。
「只有她嫌疑最大!」辛小雨一口咬定是我,「我昨天下午和她發生口角,晚上車鎖就丟了,偷車容易引起注意,想報復我偷鎖也是一樣的,別告訴我,這件事不是她是你做的!」
「誹謗罪很嚴重的!」碧兒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眼神漸冷,「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是啊,因為我和你吵架就懷疑我?因為碧兒為我辯護就懷疑她?」我怒極反笑,「尊敬的紀檢部長,您老今年貴庚呀?」我一指斜靠在門口的沙瑞星,「他也在這里站著,為什麼你不懷疑他?我們在傳達室無非是好奇,誰規定除了你所謂的嫌疑犯,別人就不能到傳達室來轉轉?」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辛小雨一把抓住沙瑞星的袖子,「他是我們系的學生,我們班的同學,他為什麼要偷我的鎖?」
「你不想想他為什麼出現在這里?」我的鼻子差點被氣歪。對蠻不講理的人,講道理簡直是對牛彈琴。唉,不愧是沙瑞星的同學,牛性可見一斑。
「他是關心同學不成啊!」辛小雨急速求證地一晃沙瑞星的胳膊,「哪,是不是?」
「沙瑞星,你憑良心講實話!」我緊隨其後地說。
沙瑞星不理我,徑自來到辛小雨跟前,伸手拿過鎖晃了晃,問︰「辛小雨,你說這把鎖是你的?」
「嗯。」辛小雨點頭,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票據,「這里還有發票。」
沙瑞星沒有接發票,接著問︰「你說你昨天晚上六點半去吃飯?那時候你確定鎖好車了?」
「當然。」辛小雨眉毛一揚,「車鑰匙還在我這里。」
「你鎖好車,車鎖卻不翼而飛,只有一個可能。」他淡淡地說。
「對。」辛小雨得意地瞟向我,「就是有人蓄意偷鎖。」
我噴笑出聲,「是……是啊,的確有人蓄意偷鎖。」
「你笑什麼?」辛小雨惱羞成怒,「林日臻,車鎖就是你偷的!」
「那你能不能解釋你的車鎖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車上?」我反駁,「昨天我也在食堂吃飯,也在停車場內停車,出來的時候車上偏偏多了一把鎖,這個問題我才要問你!」
「你什麼時候有車了?」辛小雨嗤笑,「編個謊話也不打底稿,你是外市的學生吧,本校外市學生買腳踏車的名額我清楚得很,根本沒有你。」
「那是我向洗衣房借的。」我穩穩地說,「你可以問劉叔劉嬸,另外,昨天還有我的一個同學也看到了多出的鎖。」
「你的同學當然幫你。」辛小雨死活不肯相信,「再說,借腳踏車並不代表你沒嫌疑,你說我的車鎖出現在你的車上,怎麼可能?笑話!」
「是在她借的車上。」沙瑞星終于開口說實情。
「沙瑞星?」辛小雨驚訝地反望著他,「你在胡說什麼?你怎麼知道車鎖在她的車上,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沙瑞星眼都不眨一下,平靜地說,「因為,把你的鎖從她車上卸掉的人就是我。」
「哪哪,現在一切真相大白。」我拍拍手,與碧兒相視一笑,「辛大紀檢部長,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沙瑞星,你不要往我身上推責任!」辛小雨憤恨地盯著他,「車鎖是我親自鎖的,說什麼都不可能跑到她借的車上。」
「你可以不信我。」沙瑞星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那個運動神經白痴的女人還不可能有捅開鎖卻不損壞鎖的本事。」
「那你是說我栽贓她?」辛小雨滿臉通紅,咬著牙咯吱咯吱響,「我告訴你,就算我看這個女人不順眼,也不會用下流的手段害她!」
「是嗎?」沙瑞星一敲眉心,「如果你確定你不會的話,那麼還有一種可能,天太黑,昨天鎖車的時候你鎖在了別人的車上。」
這番話一出口,屋里每個人都是一震。
不錯,停車場擺放車頭的位置都掛著一個小小的牌子,上面印有停車的順序號,免得車一多學生不好找。一般來說,停車人在拿完牌子後會直接從車頭的方向去食堂,但若是左右都已經有車,要在後車輪上環形鎖,就會繞到停車場的後排,黑燈瞎火的情況下,把車鎖在自己車附近的車上也不是不可能。
辛小雨一愣,「你是說,我弄錯了車?」
「前提得是你不是故意的。」沙瑞星一句話帶過,輕描淡寫。
「我當然不是故意的!」辛小雨激動地握緊了拳頭,「難道你對我的人格有所懷疑?」
沙瑞星似笑非笑地後退一步,「大家都是泛泛之交的同學,我只能說保留意見,但某些頭腦簡單的人我還是很了解的。」
從剛才我就知道了一件事——瑞星的立場在我這邊,可為什麼听著這麼別扭?什麼叫做運動神經白痴的女人?什麼叫頭腦簡單的人?他就不能正經八百地評論一個人?或者,他不能嚴肅地評價我而已。
辛小雨一跺腳,面紅耳赤地對我說︰「好,這一次我認栽,是我不分青紅皂白,你先不要得意,再讓我抓住你的小辮子,有你好看!」拿過鎖與沙瑞星擦肩而過,低聲警告︰「還有你,注意一下措辭,在你被南航錄取以前,最好給自己留條後路。」
沙瑞星不置可否地一揚嘴角,伸手做了個「請」的Pose。
「 !」
巨大的甩門聲震得矮櫃上金魚缸里的金魚一陣猛跳,傳達室的大伯雙手捧一杯水,還沒有喝就嗆了個正著,模模嘴唇,感慨不已地搖頭道︰「唉,現在的女孩子脾氣越來越大,將來有了婆家可怎麼得了?」
碧兒笑眼彎彎地俯下腰看了看大伯,「伯伯,我也是這樣的人嗎?」
「啊,不是不是,碧兒是咱們學校有名的高材生,人見人愛……」大伯眉開眼笑地改口,「大伯剛才說錯話了。」
「什麼人見人愛。」碧兒一抿小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偏偏有人對我視而不見,恨不得把我一下踢開。」
我以為她說的是沙瑞星,連忙拉她,「那件事我記得的。」
「安啦,我的牢騷不是你所想的。」碧兒笑吟吟搖頭,柔柔嘆息,「日臻,你還是擔心一下你那位老鄉吧,辛小雨她媽是教務處處長蔡文卿,對畢業推薦方面起決定性作用,雖說蔡處長不大可能為孩子的矛盾對我們做什麼,但她知道了心里一定擰蚌疙瘩,尤其你和沙瑞星所在的兩個系就業率都不高……」
對啊,蔡文卿是辛小雨的媽媽,我怎麼連這個都忘了?一股小小的懊惱蔓延開來,我不禁埋怨自己逞口舌之快,埋下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