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又輝眼圈一熱,源源不斷地力量涌上心頭。
下半場,曾經被突襲過一次的蠍子隊,以更加勇猛的氣勢發起攻擊,那撞人的招術自然不在話下,王盟抹了一把汗,不著痕跡看向另一個人,第71分鐘時夏國敖進攻受阻,蠍子隊防守犯規,師大附高再度獲得一個左側角球,沈鈞方將角球罰至禁區中路,對方禁區陣腳大亂,蠍子隊高大隊員經過三次頭頂後,球眼看就要落在對方球員面,守候在他身邊的王盟突然快一步沖上前,背隊球門,飛身用右腳跟一墊,球直飛球門右上角,當時雖有站在球門線上一米八四的後衛躍起頭球,可惜沒踫到足球的丁點皮毛,它像滑落的一顆流星,光滑四射吊入網內。在場那些涂抹花臉、拿著哨子狂吹的球迷,不論是對方校友還是師大附高的學生,均抱以雷鳴掌聲,連夏國敖也毫不吝嗇地挑起大拇指,「NICE!」
王盟回頭瞅瞅球門,面露一絲難以掩飾的欣喜,對沈鈞方一笑,「再一次呢?」
沈鈞方揚眉,「有何不可?」
一時間,師大附高的人都有了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機會!機會是要自己制造的!比賽結束前3分鐘,蠍子隊陣腳大亂,對方門將大腳開球到前場中路,沈鈞方在邊路凱歌凱旋的協助下頭球後解被攻之圍,帶球過人時挺過沖撞,硬把球牢牢攔在腳下,困境中凌空一腳長傳,王盟在禁區內得球,背隊球門一個近乎260度的轉身,右腳外背墊射入網!
「好小子,他在這種環境下還玩‘帽子戲法’?」蔡又輝激動地站了起來。
「呵,那小子不是說要討回這筆債?」駱子炫靠在一邊的柱子上,若有所思笑了,「原來就是這個意思!」
帽子戲法雖是個人的精湛球技,但也是在場師大附高球員拼命提供的機會,傷痕累累的他們體會到一個真諦︰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對付蠍子一類的球隊,不能拿同樣的犯規去玷污足球,就只能豁出去!忘記疼、忽略流血、經受住一切難以入耳的話,把那些當作邁向全國大賽的更新站點!
經過沒有門將的背水一戰,王盟成為新人界的「球場魔術師」!師大附高成為本屆高校聯賽的最搶眼黑馬!
贏了這場比賽,全國大賽的大門也由此敞開!
比賽結束後,大部人馬陸陸續續離開體育場,只剩下王盟與沈鈞方滯留未走。
王盟被十幾個球迷還有不知名的男人圍在小小的圈子內問東問西,沈鈞方看得清楚,其中有東陵俱樂部的工作人員,看來又有顆優秀苗子被他們相中了,他優雅地理理發絲,笑著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幫隊友一起收拾運動袋。
「Valentine!」
沈鈞方的手一頓,會叫他英文名字的只有名成高中的隊友,不用看,听聲音也知道那是什麼人,甚至在對方靠近的瞬間,那股熟悉感就游走遍全身。
韓陽和閔敏一前一後站著,說話的不是韓陽,而是閔敏,她擔憂地瞅著這兩個昔日的好友,柔柔呼喚,希望改變僵硬的氣氛。
「是你們啊。」沈鈞方微微一笑,繼續整理東西,「是不是有點驚訝,師大附高這樣散沙似的隊伍竟然能打敗蠍子隊?」
「為什麼?」韓陽冷冷地望著他,拳頭暗暗握緊。
「什麼?」沈鈞方明知故問,輕笑道︰「你還不明白,只要有橫心敢打敢拼,沒有什麼事做不到。」
「我問的不是這個!」韓陽上前揪住了他的領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為什麼要背叛我來到這里?你不知道你贏了就意味著要和我面對面廝殺?」
「知道啊。」沈鈞方揮手止住前來阻止的閔敏,依然笑不離口,「韓陽,我們不是小孩子了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由,我想單打獨斗不可以嗎?在你身邊,我實在沒有辦法好好施展才華,總是要遷就你的戰術、遷就你的脾氣、給你收拾爛攤子,什麼時候才能發揮所長?你看師大附高的人,他們很听我的,所以贏了,這就證明了我的價值。」
「我們不能並肩戰斗嗎?」韓陽詫異地問,心如刀絞,「勝負對你來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要?」
「不能。」沈鈞方斬釘截鐵地回答,「勝負對每個渴望足球的人都很重要,不然,你也不會為了它經常和名成高中的隊長桑槐刀劍相向,不是嗎?」
韓陽死死盯著他,狠狠地說︰「你不是急功近利的人!」
「錯了,我一直都是。」沈鈞方雲淡風輕地笑,「是你沒懂我,一只一廂情願把我當聖人,當你身邊的點綴物。」
「不,我沒有,Valentine你回來!」韓陽面色鐵青,試圖想要搖醒他。
沈鈞方閃開,「不要糾纏了,這樣像什麼樣子!沒有我你就贏不了比賽嗎?」
韓陽頓住,依稀意識到什麼,又被那強大的挫敗感侵襲,痛苦地無以復加,對他來說重要的一個是足球,一個是沈鈞方,兩者支撐起他黑暗晦澀的天地,現在有一方倒了,他該怎麼自處?
糾纏?不是說要永遠做好友嗎?都只是隨口說說嗎?
韓陽沒再看沈鈞方,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回走,閔敏傷心地落淚了,緊跟在後面想要照顧他一下,卻被沈鈞方叫住。
「讓他一個人面對。」
「Valentine,你太過分了!」閔敏兩眼通紅,咬著嘴唇鼓起勇氣控訴他,「一聲不吭跑到師大附高,把韓陽獨自丟在名成高中,這算什麼好朋友?他很在乎你這個朋友,如果你不在乎他,就不要用感情來傷他!」
「不受傷,就永遠也學不會成長。」支撐半天,雙腿早已乏力的沈鈞方「撲通」一聲坐在地上,捂著膝蓋的雙手也被汗水濡濕,「有我在,他什麼時候能獨立面對困難?我不可能為他圓場圓一輩子,不可能時時刻刻在他身邊幫他和外人溝通,那樣的我是個枷鎖,不是幫他的朋友,閔敏,你冰雪聰明,難道看不出來嗎?」
「Valentine你……不要緊吧?」他的臉色蒼白無血色,閔敏嚇了一跳,「要不要我扶你去急診室?」
「不用了,謝謝。」沈鈞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之所以叫你留下,也是為讓你看到這一幕,對不起,要說抱歉的確實是我。前些日子我的腳傷一直沒好,醫生說必須進行徹底手術,但要半年才能恢復,我不想耽誤比賽就在腿里打了12枚鋼釘,最近在我不間斷的復健下,導致了腿內鋼釘的發炎,現在……也許撐不了多久,我走是不想拖累韓陽,他不會允許我帶傷上場,就算上了場也會心不在焉照顧我,還不如他弄不清楚我的情況。毫無顧忌發揮,而我在師大附高也可以和他真正的比賽,就算有什麼大的代價我也甘願承受,我要你明白以後能好好開導他,懂嗎?」
腿上有12枚鋼釘!這豈不是步步為艱?
閔敏震驚地掩住紅唇,「Valentine,你太冒險了,以後的日子還長,為什麼非要急于一時呢?將來韓陽知道,他還是會恨你的。」
「你不明白。」沈鈞方幽然地嘆息,「沒有來日方長,我本來到明年也要離開中國,到我爸媽工作的那個國家念書、然後考大學,什麼時候回來都很難說,將來踫面他是代表中國參加世少賽、世青賽的隊員之一,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也許從商、也許從政,和他一起奔跑在綠茵場是決不可能的,所以,不要遺憾,輸也好,贏也好,只要沒有遺憾就是一場好比賽。」閔敏似乎懂了,她雙眼紅潤地點頭,「你要我怎麼做呢?韓陽不需要你以外的人幫助,他什麼都听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