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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 第5頁

作者︰素問

崔婧听著听著,低低地說︰「原來是這個意思。」

「吶,崔婧。」雲銘戲謔地眼神閃了閃,「你家里,有什麼‘特產’沒有?」

特產?

崔婧下意識地搖頭,但是,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一個人的影子,連她自己都不覺地一笑,真是太滑稽了,人是人,怎麼能和東西放在一起比較?

「想起什麼了嗎?」雲銘別有深意地追問。

「沒、沒什麼。」崔婧把玩著一綹滑下發絲,自我解嘲,「好久沒回家了,也許有什麼我也不知道呢。」

「是嗎?」雲銘朗朗一笑,「可能吧。」

游子歸家,那份忐忑的心都一樣吧——

近鄉情怯,近家相同。

雖說崔婧不讓去接機,權弈河還是去了。

想見一面,看看那許久不見的人,即使暗中悄悄地看一眼,也是非常的滿足。這樣想也許有些夸張,卻是權弈河心情的寫照。

他從來不做違背崔婧意願的事,不僅是愛,也是一份承諾。認識崔婧,愛上她,再到求婚都是他的決定,沒有任何人強迫——男子漢是不是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到底?明知她是事業高于一切的女人,仍是不肯徹底放手,強自用一張無形的大網覆住她的天空,令展翅欲飛的人兒飛得再高再遠,也無法真的離開他的世界。

那麼,被束縛的崔婧不懈努力時,他還能說些什麼?

只有,默默支持。

今年的冬來得不算早,但來勢洶洶,還沒有到大雪這個節氣,漫天的雪花已是這個城市的常客。密封的出租車內也可以呼出白霧似的呵氣,指尖滑過冰冷的玻璃窗,立即感受到了外界沁冷冰涼。

「先生,今天的雪不小,飛機有可能誤點,所以不用趕得太緊。」司機透過反射鏡望向後面的客人,「路很滑,這一段城管辦又沒撒煤渣,行駛太快不安全。」

「嗯。」權弈河沉思片刻,抬腕瞅瞅手表上的刻度,「好吧,盡你可能快些,我想早點到機場。」

車上的廣播在天氣預報後,是一段時勢新聞。

「新華社報道,上周在韓國KBS演播中心進行的中韓圍棋‘棋聖戰’上,我國職業七段棋手東方名人以七目半的壓倒性優勢戰勝老將金盛鉉九段,從而衛冕蟬聯兩屆的寶座。當記者采訪落敗的金盛鉉時,他坦然表示,未來的中國棋壇將一改老將壓陣的厚重棋風,成為新生力軍的天下……」

「呵呵,真是天下大勢,風雲變幻。」閑著的司機在紅燈之時,換了個頻道,「原來咱們國家的圍棋界,一直是那幾個老棋手的天下,現在看到新人嶄露頭角,真好。先生,你懂圍棋嗎?」

「嗯,知道一些。」權弈河淡淡地應道。

「不過看先生的年齡,也就是二十五六歲,大概對以前的事也了解不多。」司機輕輕扭頭看了他一眼,「十幾年前,曾有一個非常厲害的年輕人,十一歲就通過了職業棋手的考試認證,一路過關斬將,勢如破竹,在圍棋界掀起一股驚天動地的熱潮。但是,當他沖擊九段的時候,突然退出公眾棋壇,從此銷聲匿跡。國內的棋壇消沉了好一段日子,連一些老棋迷都跟著興趣索然了。呵呵……時隔多年,總算出現了個與當年棋手不相上下的東方名人,使得圍棋界再度熱鬧起來,不容易啊。」

權弈河睫毛微動。

那個……當年厲害的年輕人,恐怕是他和名人的受業恩師——段蒼梧吧!老師因為妻子的逝世受到嚴重打擊,從此退出了公眾關注的棋壇。外面的人並不清楚內幕,什麼亂七八糟的猜測都有,只有做弟子的最能體會老師的心情。或許,他最初沒選擇和名人一樣在職業棋壇上馳騁以及名人到現在也沒談婚論嫁都是一個原因——怕!

怕步上段蒼梧的後塵!

同樣是愛棋之人,他明白,有一種棋士,一旦全神貫注就難以自拔,縱然天塌了也不會影響到他們專心的意念。因此,很容易在無形中傷害到身邊的人,最糟的是傷害到了還難以察覺!盡避這不是他放棄職業資格的關鍵,卻是一項重要原因。

名人為圍棋放棄了普通人愛戀的自由,他呢?捫心自問,是否能面不改色地解釋成——為了崔婧,他放棄了和名人在職業賽場上的較量?

「先生?」

「……」

「先生?你在听沒有……先生?」司機敲了敲駕駛座後的欄桿,提醒客人下車,「機場到了,你不下車嗎?」

權弈河這才如夢方醒,歉意地一頷首,「不好意思,多少錢?」

「嗯,那些麻煩的零頭就算了,難得踫到一個懂圍棋又听我嘮叨半天的年輕人,給我四十塊錢吧!」司機自言自語地說。

從市中心打車到東區的機場,四十塊算是勉強賺回一點油料錢。

「多謝。」一語雙關,權弈河朝司機遞錢的同時微微一笑,「像您這樣關注圍棋幾十年的人不多了。」

「啊?」

司機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客人已抽身離開。

風雪隨著權弈河開車門的剎那灌進脖子里,冷颼颼,涼冰冰,含著朦朧的霧靄,幾乎看不清對面的人。他裹好暖融融的圍巾,眯著濕漉漉的雙眼,踩著腳下厚厚的積雪,邁步朝候機樓走去。

雪地里留下一串曲折的腳印。

二月初,回國過年探親的人也漸漸多了。

春運的最高峰,一趟趟航班也絲毫不遜色于火車、長途大巴的始發頻率。身邊的人行色匆匆,不斷梭巡著航班表和掛鐘,不時留意一下耳邊的廣播,看看是否有要找的消息。權弈河在服務台查詢了一下崔婧所屬航班的降落鐘點,發現果然延誤了半個小時,索性買一杯熱騰騰的麥斯威爾咖啡、再要一份早報坐下來,打發時間。

等待的心是焦躁不安的,早報上有什麼新聞,權弈河根本沒看進去。只是不斷地抬頭看了好幾次候機室內的掛表。終于,耳邊響起了提示的信息︰「CZ396次航班已于五分鐘前降落在東陵機場,請各位接機的朋友前往×號出口。」

他「霍」地起身,差點弄倒咖啡,倉皇地扶好杯子,匆匆離開候機室朝×號出口奔去。

人頭竄動。

被擠在人群之中的權弈河眯著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出口,看到放行的一剎那,心差點快跳了出來。不,不是,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為什麼都不是?出來的男男女女形形色色都不是他掛念的人!拳頭漸漸握緊,那麼冷的天,他竟冒出了汗!

在他幾乎以為記錯了崔婧回來的日子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閘口走了出來。

她和走時一樣,穿著素雅的淡紫色風衣,襟口露著一截高領毛衣,發亮的皮手套指尖拎著精致的手提箱子。

「崔——」權弈河激動的話語哽在喉頭,剛想呼喊她的名字,就見緊接其後的一個年輕男子接過了崔婧的箱子,甚至親昵地摟著她的肩有說有笑。而崔婧呢?臉上並無一絲不悅,嘴角還揚起了少見的愜意笑痕。

那個男人是誰?

權弈河頓時僵住了,他從明顯的視線範圍退到隱蔽的地方。

不知為何,筆直向前走的崔婧似乎察覺到了那特殊的目光,腳步一止,下意識向周圍環視了一圈。

「崔婧,怎麼突然不走了?」雲銘拍了拍她的後頸——美國的科研交流期間,每當在實驗室里崔婧出現了差錯,或者有所遲疑,作為搭檔的雲銘都會在她的頸子上拍一下,以示提醒。拿著瓶瓶罐罐的時間多,頸子酸痛也是常事,拍拍有助于舒筋活血,所以,崔婧也沒反對,日子一久,自然而然成了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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