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芷欣不知所以,把皮包里的手機遞給他。
喬戩播了串號碼,簡單地給對方說幾句,就掛下還給厲芷欣。「你坐下,我幫你找找眼鏡。」厲芷欣是高度近視,沒隱形眼鏡的話寸步難行.至于惟眉那邊的事,只好先緩緩。
厲芷欣指尖深入發絲,美麗的臉上盡是疲倦。
「喬戩,抓住你身邊的人,別放走了。」
喬戩半蹲著,聞言抬頭看看她,淡淡一笑,「別想太多,會好的。」
「但願如此。」
☆☆☆
「大嫂。」
杜惟眉坐在秋千上,雙臂攏著兩根繩子搖晃,不理會叫她的人。
喬戰看著公園里那些對他們報以另類目光的小朋友,寒毛聳立,呃,現在的小朋友很厲害,搶了他們的位置是會遭受不幸的。
「大嫂,你不回去做飯?」
「我不餓。」杜惟眉心不在焉。
可是我餓啊…喬戰撫著可憐的肚子。雖說大嫂做飯的水平有待商榷,常常把他們兄弟的生死置之于生死邊緣,可是畢竟算有頓飯吃啊。
「大嫂,你是不是和我大哥吵架了?」喬戰小心翼翼地道。據他的觀察以及老哥打電話給他,應該不是因為他才令這夫妻兩人反目。
「沒有,是我不理他。」杜惟眉干脆地回答。
「為什麼?」打一下午籃球,喬戰累得要命,索性一坐草坪上,「我大哥做對不起你的事了?」
「他自己知道。」杜惟眉沒好氣地說。
「大嫂.你了解我哥的話就不該說這番話。」喬戰的表情復雜,那一瞬間不再像是一個少年,而是個持重的男人,「他是個好到自負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傷害身邊人的事,如果你感覺不好就告訴他,不然,他會理所當然做下去。你懂我的意思嗎?」
杜惟眉听著他的話,有些懵懂,坦然地搖頭。她承認不夠了解喬戩。一向是他包容她的小性子.她很少去遷就他的脾氣,因為這個男人一向溫和無害。她惟一需要遷就的是感情——那段夾雜在兩人之中的晦澀感情,說不清,也不敢輕易揭開真相——
她怕心碎。
見她平靜一些,他緩緩說︰「大嫂,你也許不知道,我媽之所以去世早全是因為我。小時候,我頑皮地跳到水庫游泳,差點被淹死,媽媽為了救我跳下深水區,可是她突然抽筋,結果撐不到哥哥去拉她就沒頂了」
杜惟眉倒抽一口氣,她只知婆婆早年去世,卻不曉得還有這一段往事。
「大哥傷心欲絕。」喬戰深吸一口氣,喃喃道,「我雖小卻清清楚楚記得他盯著我的憤恨眼神!那種恨不得死的人是我才好的眼神,你能想象麼?大哥那麼溫厚的人會有那樣凌厲的殺氣。我對不起爸媽,最對不起的卻是他……這麼多年大哥過得很辛苦,完全沒有其他孩子那樣的機會去玩,都是為了幫爸爸撐起家、上學後照看我。他恨我也對我關心得無微不至,我……我不知怎麼面對他-…-大嫂,你明白那種感受麼?他越是這樣我心里越是不好受,我寧可他唾棄我咒罵我,也不願他自已默默承受。」
「小戰。」她模了模喬戰的頭,這個活潑的少年其實心事忡忡,只是從來不說,笑嘻嘻地掩飾,「我想…你哥並不恨你。」
「你知道?」喬戰揚起頭,怔然地瞅著她。
「嗯……大學時,喬戩是已被錄的研究生,只要等復試就可以繼續深造,不過他竟然放棄了。」回想過往的點滴,歷歷在目,「我不認為一個放棄千方百計爭取來機會學習的人會懷著怨懟——那他早崩潰了。喬戩參加工作,為更好地供你念書,所以听到你之前說不是念書的料,他才會生氣。」
喬戰的眼眸一亮,「真的?」
「有比手足更親的嗎?」她淺淺地一勾唇。
「你們是夫妻。」喬戰眨眨眼,狡黠地說,「人家不都說夫妻一體,你那麼了解他,為什麼還在這里生悶氣?」
她為什麼生氣?是啊,她自以為了解喬戩,卻還不如一個孩子敏銳,多可笑。
「咦,大哥來了……」喬戰佯裝驚訝地朝兄長擠眼,退到一邊涼快。
瘦削頎長的身影在夕陽漸落的余暉中蕭索落寞。杜惟眉站起身,迎向他,然而沒有停下腳步,擦肩即過。
「惟眉…」沙啞的嗓音回響在耳邊。
她沒有扭頭,只是平靜地說︰「讓我們都靜靜。」
轉眼三年,曾經以為就會這樣到永遠?
現在才明白——幸福不是那麼簡單就得來的啊。
☆☆☆
以曾經借住的理由躲在沈雨霏家,的確很快樂。難怪這小妮子動不動就跑到別人那里蹭飯混日子,實在是舒服啊,吃飽了就睡,不用打掃衛生刷洗用具,多美!過,房子的主人發難了——
越愛越貪心
「喂!喬夫人,你不要太過分好不好。」沈雨霏一進門,就看到她抱著自己藏在冰箱的大筒雪糕,不顧切丟開鑰匙奔來,「你是個孕婦好不好,少暴飲暴食地虐待我未來的干兒子!」
「你怎麼知道是兒子?」杜惟眉翻個白眼,「擔心自己的口糧就直說,不要找一大堆借口!」
她來到這兒沒兩天,就因頭昏眩暈而被雨霏和秦飛煌強制押解送人醫院,檢查結果出來竟是妊娠反應!對突如其來的消息,她驚喜地激動了半天,過後仍賭氣不肯回家,始終窩在沈雨霏這里連公司也不去。
開除就開除吧,現在她除了寶寶什麼都不在乎
「肚子尖的肯定是男孩子。」沈雨霏俏皮地戳戳她尚且平坦的小骯,「我問過我老媽了……」
「去!經驗主義。」杜惟眉唾棄地咕噥,「我哪里有大肚子?虧你是個律師!」
「唉,若是男孩子你該高興才對。」沈雨霏露出精明的一面,「我是為你好,想想看,喬戩他們老家畢竟不是城市,生個男孩繼承香火,那喬老爺子不樂翻天才怪!」
「是女孩,喬戩不疼我疼。」杜惟眉哼了哼,撫模著小骯,一股甜甜的笑意不由自主漫溢心頭。
望著她豐富的表情,無奈地搖頭,「你好了,在這兒美美享福,有人卻獨守空房為你提心吊膽。」
「活該。」杜惟眉皺了皺眉。
「惟眉,你這樣對喬戩不公平。」沈雨霏正經地推一推金絲框架的鏡片,「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能有什麼打算?
「上午我見過厲芷欣了,她快走了。」杜惟眉幽幽嘆口氣。
她後來才知道,余涯老師前陣子變得行為放蕩,天天出人美國四十二街,厲芷欣忍無可忍獨自回國。喬戩接到厲芷欣的消息,听她的訴說總覺得有些古怪,經過多方調查才發現余涯老師在新澤西體檢時,被告知患了腦癌。
治療癌癥的花銷不要說在美國就是國內也絕對是一筆巨額,他猜多半是余涯不願拖累厲芷欣才氣她走。喬戩停止買房的投款,就是把錢借給厲芷欣,讓她拿去給老師治病。他們的錢也是杯水車薪,頂多延遲一個人的生命一段日子罷了。厲芷欣不肯朝離開多年的家要錢,只有起早貪黑多干幾份工作,勉強接受了喬戩等幾個老同學的援助。
「他倆是不願你憂心……」沈雨霏微笑著依靠著好友,為她解惑,「你這醋桶萬一不問緣由誤會了他們倆怎麼辦?」
「清者自清。」杜惟眉悶悶不樂,「他們越避諱,我越懷疑,為什麼不能說明白?」
「你呀,口是心非,那時就算全告訴你,你還是會天天介意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曖昧關系。」沈雨霏一針見血地指出她的心病。喬戩那防患于未然的心態顯而易見嘛,只有這、丫頭還在鑽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