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雙方家長的支持下,就奠定了他們的婚姻基礎。
其實,如果有人知道內幕——他們決定一起生活的原因,十有八九會搖頭。
喬戩和她是大學同學,四年朝夕,也像所有的年輕人似的度過輕狂歲月。只是屬于他們的口子,較之常人特殊點、一點點而已…
杜惟眉彈指將硬幣投進販賣機,彎下腰準備去拿從槽口滾落的飲品罐。
「一大早就喝這種廉價的東西,學姐,你越來越不會享受生活吶?」隨著一聲傲慢怪異的嗓音出現,涼茶罐被人舉到頭頂,晃了幾晃,冰涼的水珠被濺到四周的角落里。
杜惟眉深吸一口氣,勉強板出一張還算平和的臉孔,僵化地說︰「你又有何見教?秦家吃飽了撐著沒事干的公子哥兒?」
那絕對是一個連笑容都張狂到極點的男人——
眉宇間的神采和喬戩的淡淡抑郁截然不同,叫人無法不為造物主的神奇感慨,到底是如何把人劃分得這麼復雜?
「學姐,記得以前你告訴我,說‘人活著不知下一刻會不會就死掉,所以有得享受就盡情享受,以免後悔奠及’,是不是?」秦飛煌咧開嘴,身體斜倚著牆,一臂環胸.一手把玩著可憐的涼茶罐。
「對。」有沒有搞錯?人生哲學也和她喝東西有關?杜惟眉……徑盯著涼荼,猶豫是再買一罐,還是踮起腳尖去奪。嗯,很多時候,人和人缺乏交流渠道,否則,斷不會出現類似她和他之間的不良溝通。
「那麼,對革命的本錢——也就是自身更不應吝嗇,嗯?」秦飛煌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一堆莫名其妙的結論,不光眉飛色舞地說,一只不規矩的手還爬上杜惟眉的肩。
「把你的爪子給我撤遠點,不然我跺了它下酒。」杜惟眉一眯縫眼,面色陰沉,不悅地兩指扭轉,狠狠一擰肩頭礙眼的手背.前後動作一氣呵成,于干脆脆,毫不客氣;接著趁他吃疼無暇之余,輕而易舉奪回了屬于自己的涼荼罐。
「你——你又玩這一招!」秦飛煌呲牙咧嘴地控訴著她,「我只是開一個玩笑,你干嘛出手這麼狠毒?」
「沒有昕過‘最毒不過婦人心’嗎?」杜惟眉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拇指扣住鞭子的拉環反向一牽,仰首咕咚咕咚喝了,不時輕笑,「你該慶幸我只捏了你一點點肉……
「一點點肉」秦飛煌咬牙切齒地將那只慘遭不幸的胳膊舉到她眼前,企圖對罪魁禍首的天良做最後挽回,「你心里有譜,掐一點肉遠比掐一大塊痛多了!」
「是嗎?」杜惟眉狀似抱歉地瞟了一眼,嘖嘖.真的,都腫起來了。不過,這是他咎由自取,相信老天爺都不會責怪她吧。
「我是覺得你不該一大早就跑來公司喝涼茶,這也是關心同事的表現——何況你還是我的學姐,不領情算啦,你也不必出手傷人嘛!」秦飛煌委屈地甩甩手,那副哀怨的模樣演繹得惟妙惟肖,傳神之極。
「我喝我的涼茶,關你什麼事?」杜惟眉冷淡地翻個白眼,深覺無奈,世界上就有這樣一種無聊的人.天
天球磨些莫須有的東西,偏偏還自以為是地認為神聖不可侵犯。
「自從嫁給喬戩,你就變了……一點不像以前!」秦飛煌飛來一句。
杜惟眉握著涼茶罐的手一頓,緩緩道︰「什麼啊?說得像你多了解我似的。」
「以前,你是最懂享受人生樂趣的人,就算人群中只是站著也與眾不同,可現在卻黯然失色——」秦飛煌的強壯的身體猛地前傾,俊朗的臉龐來一個特寫鏡頭,刻意點她的眉,「我的確了解你,比他——了解——」
杜惟眉的呼吸微窒,敏感地後退,腳下明淨的高跟極不合作地一歪,酥酥麻麻的刺痛席卷而來。勉強鎮定一下,她理了理稍顯凌亂的一頭挽發,淡淡道︰「別開玩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難道要像學生時代那樣輕狂才叫瀟灑?」
她刻意的閃爍其辭,令秦飛煌不滿,不禁挖苦道︰「惟眉學姐,你覺得這一番話是說給我听,還是說給你自己听?」
「你。」杜惟眉順手把喝完的茶罐扔到垃圾筒中,拍拍手,轉身朝辦公走去。
「等等,我的話沒說完!」秦飛煌一個箭步上前,大掌牢牢拴住她的腕骨,以免對方再重復剛才對他施展的暴力手段——要知道,女人很厲害,千萬不要小看,否則最後你會連是怎麼被整死的都不清楚!
「唉!」杜惟眉心知雙手被縛,論蠻力絕對拗不過他,只好勉為其難停下,扭回身狠狠瞪著一大早就擾人輕閑的男人。
「你先別惱喔——」秦飛煌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公司里拉拉扯扯多不雅觀.合作一點不是問題都解決了?」
杜惟眉後悔浪費了剛才的茶罐,真應該二話不說,直接丟到這個臉皮厚到刀槍不入的人頭上,他也知道公司里牽扯影響不好,天地良心,分明是大爺他糾纏不休在先,怎麼到頭來反而成了她的不是’狡辯,純屬是強詞奪理,難怪當年系里的導師都默契十足地推薦他去參加辯論會區賽!呵,關鍵時刻,那個小子絕對是顛倒是非、扭轉乾坤的一塊好料。
「你說,我洗耳恭听。」咬著唇,她一字一句從牙縫里擠出。
「我問你一句話。」他松開了對她的鉗制,眼神突然非常認真。
「嗯?」杜惟眉略略吃驚。
「當初放棄的東西,至今你有沒有後悔過?」
杜惟眉臉色一黯,顯然會意所指——那個恐怕是她一生最大的落點,明知是個自我放逐的結局,偏偏義心甘情願地選擇它。
「秦飛煌。」她喃喃地叫著他的名,低垂的發絲掩蓋了眼中的落寞,「不要再提以前,我嫁了人當然不再是當初的我。喬戩是我一輩子最大的快樂,你懂我就別問下去。否則,我很有可能因遲疑而悔恨、進而恨自己、也恨他——那麼,以後再不會開心。」
「惟……惟眉學姐……」秦飛煌凝神瞅著她,許久嘆口氣,一伸手準備看腕上的表,卻敏感地發現她反射性瑟縮,整個人朝後退了數步。
意識到失態,杜惟眉訕訕一笑,掖好耳邊的發絲.自我解嘲︰「很晚了吧?」
秦飛煌點點頭,也笑,但那笑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幾分尷尬與澀然。
杜惟眉側身離去,快步走向辦公室的瞬間,敏感地感應到身後兩道火熱的視線,她幾乎落荒而逃。不知為什麼會演變成現在的局面,她以為平靜會延續下去,或者是一輩子都不再發生任何變動,但是……
秦飛煌的一番話,無端掀起三尺浪,埋藏在心深處的東西冒頭,一點點侵蝕了那殘存薄弱的粉飾。
☆☆☆
坐在自己的計算機桌前,屏幕紛呈,QQ號閃動光芒。
杜惟眉茫然地雙擊火紅狐狸的頭像,不出預料,是從小玩到大的死黨——
沈雨霏是本市一家有名事務所的掛牌律師,平時沒案子就掛線,要麼在專業周邊的BBS灌水,要麼趁機騷擾一下老友,然後,得意洋洋地記錄在冊,到處宣揚輝煌戰績。例如,什麼請客之類不勝枚舉,顯然,這令她對上網樂此不疲。
「才來?」
「是啊,兩分鐘後開會。」杜惟眉分神地快速敲打鍵盤,一邊整理桌面上的資料。
「哼,昨天晚上想和你聊,你說你得去赴宴,參加那個什麼大學聚會,今天想和你說點事你又開會,是不是放我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