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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燭印 第28頁

作者︰素問

「生不如死?不會的。」她淒淒慘慘地笑著,「我不是成全了你和玄佩的自由嗎?我承認是我錯,我自以為是,強行撮合你們的姻緣,反而拖累你們受苦。佩兒說我自私,一點不錯!其實我的初衷是自私的,只想完成自己夙願,卻從不顧別人感受;你說我是一把無形的劍,不錯,我會在別人最不經意的時候從他背後捅進去!我錯了,一開始就錯得離譜,自己以為是地去操縱你們的感情,卑鄙到極點!活該是我不得好死,從今以後,你們婚嫁自由,不受牽絆,又怎會生不如死?"

「我能自由得了?你也說你了解我,那又如何不了解我對你的了解?"他氣呼呼地抓住她的雙腕抵在頭頂兩側,濃重的喘息噴在她的臉上,「你以為我會被的你布局的假象迷惑?你根本不會嫁給別的男子,你只是讓我死心,你知道我不願你死,是不是?然後,你悄悄地躲在這個深山老林中慢慢等死,誰也不驚動,是不是?該死的——如果不是懷了孩子,你真的就這樣做了,是不是?"

「你——」她睜大水眸,努力在漆黑中看他噴火的雙目。

「我怎麼知道?是吧!"他溫熱的手輕輕滑過她依舊縴細的腰月復,嘶啞著呢喃︰「你的事,從不告訴我,只能等我慢一步想出來後再去挽回!你料不到,苗奉月仍有意招我入拜月教,故意在你們走的時候留下竹管,便于我見她!一來苗疆,我就听說白苗聖姑要成親,于是,混到拜月教中與苗奉月虛與委蛇,才打听出來你的確切消息,你——你是懷了孩子,不得已要成親!"

「我——我不是故意的。」玄齡的委屈涌上心頭,不住地搖著頭,「我不是背叛你……但她們要打掉我的孩子!我不願!我不願的!"

「我知道!"風燭亦是心若刀割,傷痛難言——最愛的女人和孩子在最危險的時候,他卻不能守候在身邊!這世界,還有比他更悲哀的男人了嗎?

他吻著她的唇,苦澀不已。

「我以前恨娘,怨她生下我,連累你一生。」她輕喘著,一眨不眨望著他,「但現在,我終于明白了她的苦楚。孩子是一個女人和她的男人相愛的見證,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扼殺的生命。我舍不得孩子,我舍不得呀……」

她細碎的哽咽令他百爪撓心,不勝悲淒。

「我知道!"他再次肯定地告訴她,「我都了解,所以,我才會一路追來——接你——回家!"

「回家?"玄齡喃喃重復。

「對,我來接你回家。」他在她耳邊低聲道,「我故意去掉胡子,免得引人注意,再打昏你那個無緣的新郎官,自己取而代之跑進來見你。等一會兒夜深人靜,我就帶你走,外面會有月剎和我師妹接應!"

「月剎?"她突然間想起之前從六扇門的逃亡,「你們四個人不是被打散了嗎?"

「是被打散了,但他們倆——總之說來話長,等回去後有機會再慢慢告訴你。」他還奇怪那兩人怎會湊到一起,而且,以主僕相稱。

「不說也罷,但我留下得四個字指什麼你懂了嗎?"她不放心地問。

「江山易主。」他不舍她那操勞的模樣,「你不用多想,這件事情並非清楚了就能解決,恐怕,這已是勢必發生的趨勢!我心中隱約有數,只是不想理會!打來打去,江山依舊,而我身邊的人可經不起那些蹉跎。」

「何必呢?"她含淚地輕吻他帶著些許胡茬的下巴,「我的情況你已了解,我——」

「不用你呀我的,反正,你不會允許別的男人踫你,我也不會看著你嫁給別人,終歸行不通,不如另想法子。」風燭抱起那虛弱的身軀,壓入懷中,「咱們回去,讓如瑟給你看看!她會治好你的病!"

「有人能治我?"她的心一跳,下意識捂著小骯,「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的孩子有順利降生的機會?"

「有,一定會!"他又握住她的手,輕舌忝,「她治不好你我會宰了她喂魚!"

「又胡說!"她被他舌忝地面上發燒,「你是怎麼了?動不動就啃我的手?"

「因為——」他含糊不輕的聲音傳出︰「因為十指連心,因為有針扎透了我的心!"

罷了罷了。

這個嫁兩次都嫁給了他的男人,只需一句話,就把她辛辛苦苦堆砌好的心牆給推倒!若是真的萬劫不復,她也顧及不了那麼多,甘心承受。

她——

終究最放不下的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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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莽石林,地勢險峻。

群峰壁立,危石凌空,縱橫偃仰,參差錯落,雄渾浩瀚。若非熟悉地貌,迷失方向乃是常情。

石林外的必由之路,站定一黑衣女子,手持長劍,冷冷地盯著面前的一男一女。

「新婚大喜夜,白苗聖姑想去哪里快活?」

風燭護著懷中的女子,不著痕跡地扣緊腰間的滌凡劍,以同樣冷淡的聲音回復︰「苗奉月,你心里有數,何必多此一問。識相的滾開!"

「哼!究竟是誰不識相?"苗奉月忿忿地一咬唇,「我好心介紹你入教,你竟不知好歹,還惦記著拐走我們的聖姑?你的良心讓狗給吃了?"

「良心?"風燭嗤笑一聲,「有良心你們就不會拆散姻緣,強迫人打胎!良心從你的嘴里說出來,恐怕都成了狼心!"

「風燭你個混賬!"苗奉月嫉妒不已地用劍一指玄齡,「她有什麼好,讓你一而在再而三冒險?我幾次三番對你忍讓,甚至相信你的鬼話,帶你入教,你卻一個勁地欺騙我?我對你哪點不好?"

「玄齡或許沒什麼好,但是我卻愛她。」風燭這一次沒有辱罵她,僅是悲天憫人地瞅著她,「縱然你或許日後金玉滿堂,但我不愛你。你要我分享的是你的富貴榮寵,而玄齡是來分擔我的滄桑苦楚。富貴榮寵是一輩子都取不盡的,只有滄桑苦楚是難以忘懷的。」低頭凝視玄齡,「這世上,我可以負所有人,獨不能負她。苗奉月,我欠你一份人情,所以不殺你,你走吧!"

玄齡朝他嫣然一笑,那洗淨鉛華的溫柔不再需言語,都融在這嫵媚動人的笑靨中。

苗奉月笑若鬼魅,面目猙獰,「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以為我是三歲孩子,哄哄就走了?你帶著她,以為還能斗過我?"

「如果不只是他呢?」

嬌媚的笑聲在寂靜夜里回旋。

苗奉月定楮瞧看,小道上又多了一男一女。男人手持墨綠的洞簫,一襲紫袍在夜風中翻卷;女子紅衣如火,神采飛揚地叉著腰,笑吟吟道︰「一對三,雖說是大材小用,委屈了我和我家笨師兄、悶騷的僕人,但總歸壯壯聲勢吧。」

「人多取勝?"苗奉月嘲弄地一勾唇,「你們也不想想,自己可是在苗疆的地盤上,我只要吹一聲竹管,這被圍剿的人可是你們不是我!"

風燭哼道︰「我們會無備而來?你——最好讓開路,不然,結果最多玉石俱焚。」

「什麼意思?」苗奉月一挑眉。

「太子歧圖謀造反,暗中運籌,招兵買馬。」風燭一字一句地緩緩道來︰「你以為我們不知?倘若我們不能安全回到洞庭湖,我保證,天朝會在最短時間內受到密報,派兵剿滅亂黨。莫說南面稱帝,恐怕到時連苗疆小小的彈丸之地也會被鐵騎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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