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做什麼?"她輕輕撩起柔順的長發,動作十分優雅地挽了一個松松的發髻。
「聖姑,您是白苗的繼承人,屬下必須將您安全送回總壇,然後與黑苗聖姑角逐,得以選出下任拜月教主。」
「我不懂得任何苗疆蠱術,無法駕馭那些珍奇異獸;更不識得南蠻花草樹木,如何運用它們御敵?你們瞧得清楚,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連自保的功夫都沒,要怎樣服眾?"
「這……屬下們無權置喙聖姑的命令,既然教主已經下令讓我們兩姐妹帶您回去,那就不管任何理由,您都勢必要回苗疆去。」
「如果不答應呢。」她揚眉問道。
「那就莫怪屬下無禮,即使攪得洞庭湖天翻地覆,也要帶您回苗疆復命。」
兩個護法說得一板一眼,口吻不含一絲感情色彩。
這時,苗奉月推門進屋,她看到屋內的兩個黃衣人時,胸中不禁燃起怒焰,「我說過你們的任務,你們也該清楚自己的職責,難道想逾矩不成?"
月痕欠身施禮,「聖姑,教主除了交待咱們听從你的指派外,另外還有完成一件事,那就是把白苗聖姑帶回,這一點希望聖姑諒解才是。」
「你們——」
玄齡揉揉太陽穴,乏力地說︰「你們不要吵鬧,我這里又不是拜月教的總壇,要鬧回去鬧。月輪月痕,你們不要光明正大地出現,這樣的打扮太引入注目,會壞了黑苗聖姑的計劃,等到事情一結束我自然會跟你們回苗疆,所以現在你們都別再現身,清楚了嗎?"
「你答應跟我們回去?"兩個護法異口同聲,以為听錯了。她們都做好強行帶人的準備了,哪里料到會這樣順利?
「不錯。」該面對的始終逃不掉,何況,她一走會連帶著解決很多問題。
兩護法興高采烈地一齊點頭施禮,「屬下暫且告辭,聖姑保重。」
等她們一離開,苗奉月頓時變臉,五指扣緊玄齡的脖子,殺氣騰騰道︰「你想反悔?"
「我若返回,就不會承認那些計劃是由你來完成的。」玄齡面不改色,只是有些蒼白虛弱,「你以為,中原武林失去的幾樣東西是容易得來的?丟了《易筋經》,少林在江湖的地位就一落千丈,難以保持千百年來的泰斗風光;洞庭湖的輿玨可以調動八百里精英;加上剩下兩樣我說的物品,你一旦得到都是不世之功,假如我想邀功,則大可不必與你協定,回去當聖姑就好,何必多此一舉?"
「我看你自始至終都在耍我們!你先前答應,不過是穩軍計,等你目的一達到就撕毀當初的契定。」苗奉月陰冷地笑道︰「我的忍耐也有限度,你最好不要惹惱我!否則,我可不能保證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到時,你就等著慢慢收拾殘局吧!"
「我回……苗疆根本不……影響你繼承衣缽,你不必……為此掛……懷。」玄齡一陣咳嗽,忙以繡枕旁的帕子拭唇。
苗奉月搶過來,展開一看,繡帕上一灘刺目的血跡!
「你開始吐血了?"難怪她要回苗疆去,看來八成是難以忍受這病痛的折磨。
「是,我開始吐血,然後會低燒,接著是紅疹,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玄齡抹去嘴角的血痕,半是嘲弄半是感慨地說。
「你決定回去,是為這個?"苗奉月覺得事有蹊蹺,「你會答應嫁給我們黑苗的男子來保命?風燭呢?你不是背叛了他?"
「我背叛的何止是他?"玄齡一勾唇,淡淡地說︰「我會把能給他的都給他,算是我欠他的,以後生生死死、男婚女嫁互不干涉,我不會再過問他。從今往後,我只想著如何活下去就好,畢竟,我是個平凡的女人,能負擔的僅僅如此。」
「你卻灑月兌,倒枉費那個男人一場空歡戀。」苗奉月鄙睨地瞥向她,「我以為君玄齡有多高貴的情操,看來也不外如是,難逃生死束縛。你可知道,風燭已看穿了我的身份?不過他遲遲不動,那是因為他以為你在我的控制之中,所以畏首畏尾。」
「我難道不在你的控制中?"玄齡好笑地下了榻,來到梳妝台前梳發,柔順滑膩的發絲在指尖穿梭。她望著銅鏡中的人影,與有榮焉的驕傲不曾掩飾︰「他是風燭,我們瞞得他一刻,能瞞一輩子?既然目前他認為我被你掌控,那最好,你就順著他的意思玩下去,這個時候他不會輕舉妄動壞你的大事。」
「你可真是狠哪。」
「客氣。」
第八章銷魂
午後,陽光明媚。
淡淡的燻風拂面,吹散桌上一大落紙箋。
正在寫字的玄齡一皺眉,彎下腰準備去拾那些凌亂的散箋,突然間,就覺得後腰被人攬住。
「中午大好的光陰,你不休息在弄些什麼?"
熟悉的嗓音響在耳畔,她輕輕一笑,小貓般乖巧地順勢靠去,偎入她魂牽夢縈的港灣——
對她的舉動,風燭是越來越不能理解。
「玄齡,你想怎麼辦?"
玄齡側過頭,水靈靈的眼眸直勾勾盯著他看,「什麼怎麼辦?"
風燭埋首在她的頸窩磨蹭,粗糙的手指劃過細女敕的皮膚,「你已是我的女人,難道你要我娶別的女人?"
她剛要開口,便被他截斷——
「你再敢說‘是’,我就掐死你,然後去當和尚!"
聞言,玄齡哭笑不得,雙臂環在他的腰上,嗔道︰「說出來都不怕羞,哪有你這樣的和尚,把佛門當避難所呀?你若出家只管去便是,怎地拿我當借口?你自去,我嫁別人!"
「你敢!"明知是開玩笑,他仍怒不可遏,「你最好連這個念頭都不要有!不然,真有那一天,我會要那個男人血濺五步!"
「痴漢!天下芳草何其多,怎就吊在一棵樹上?"她真不曉得是該開心還是憂愁,「大丈夫何患無妻?"
「我就認準一棵樹。你不要給我在這個關頭打退堂鼓。我明白告訴你,君玄佩自有唐孤鴻消受,與我無關,你別在那兒亂點鴛鴦,听到沒有?"
她格格嬌笑,「你總是不把佩兒當個姑娘看,什麼‘消受’,多難听!"
「別東扯西拉,說正題!"他又開始不耐煩了。
「說說說!我的好哥哥,你就是沉不住氣。」她的小手拍拍他,「明日就是爹的壽辰,我自會當面給他解釋,小妹和唐孤鴻的事情,不會有問題的。」
「他們不會有問題,我們呢?"她一直回避的就是他們之間的問題——她不願嫁給他,是何道理?
「我們之間哪有問題?"玄齡眨眨眼,明知故問。呵,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全心全意去當一個嬌柔的小女人。
「你耍我?"他眯縫著鷹眸,不悅地沉下臉。
「我哪敢耍你?"她淺淺一彎唇,「你不是對風君兩家那個婚約萬分痛恨嗎?我現在解除它,給你自由,好不好?"
「我說的不是這個!"女人,想把他給逼瘋不成?他的大掌一托她的臉蛋兒,「說!你怎麼突然想通的?我記得不久以前,你還為此跟我鬧得不歡而散,短短幾十天,你就改變了堅持八年的決定,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事情?"她的縴指彈敲粉頰,「大概是你和玄佩的堅持終于感化了我吧。何況,據一段日子的觀察,我覺得唐孤鴻是個表里如一的憨厚人,玄佩嫁給他,不會吃虧。既然這樣,我也不堅持己見,免得日後大伙都怨我。」說著,淒淒而笑,「告訴你啊,如果一個人被其所愛的人憎恨,那麼,就會不得好死。你說,我會不會把自己陷入一個不得好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