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吧?這個我沒用過,你等等帶回去用吧。」將紙盒合上。
楊景書笑道︰「既然是文哥朋友相贈,意義重大,我怎麼能收?」
「兄弟一場,我朋友就是你朋友。」把紙盒塞到他手中。「拿著。說送你,
就是送你。你在練字的人,正需要這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楊景書把玩著那長條狀的古風紙盒,喃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送「會錢」打點警消單位,算是先利其器?他點頭,把紙盒往桌面上一擱,輕輕笑著︰「文哥,這東西我不會收,有話直說吧。」
黃聖文楞了會,拾來桌面的煙盒,遞了根給他。他笑,道︰「我戒很久了。」
把煙叼在嘴邊,點上,吸了兩口後,黃聖文才說︰「真戒了?上回听你說你戒了時,我以為你說笑的。」
「認真的。」楊景書淡應一聲。
「其實也不是什麼難處理的事,我相信你一定能幫我做到。」吐了煙圈,黃聖文道︰「下個月無名尸招標,我希望皇岩不要投標。」
對此要求,楊景書不大意外。「投標各憑本事,皇岩未必標得。」
「難說。皇岩連RJ都能駐點了,要得標還不容易嗎!你是我帶出來的,你那身本領不也從我這里習得?打點什麼的,難道你會不了解?」
楊景書笑著。「文哥誤會了,我沒打點什麼,一切照規矩來。」
「是嗎?」黃聖文斜眼看他,抽著煙。「這麼巧,尺了醫院駐點是皇岩的,無名尸也是皇岩的,殯葬處指定業者也是皇岩?我听說你和某分局的陳姓警官交情不錯。」,
「這些與陳警官無關。」楊景書看著他,道︰「陳警官是您學弟,他為人如何,想必您心里清楚。」
黃聖文縱笑兩聲,陰沉著面孔。「人心隔肚皮,誰又知道誰心里想什麼。也許他幫你打點了一切,你才有今天的成就;當年我就算沒提拔你,也確實照顧過你們;至少,我沒讓你們去踫那些毒品,今日不過是要你幫我一個小忙,你辦不到?」
是。當年他確實沒讓他們這些小弟們踫毒。
或者,臥底的黃聖文當年只是不想讓當時年輕的他們染上毒品。什麼緣由不讓他知道毒品、軍火一事已不重要,無法否認的是他確實從黃聖文手里拿了不少零用金,加上葬儀這部分的紅包等等,他年紀輕輕即收入可觀。即便時移事往,即便早已遠離幫派,受過黃聖文金錢上的援助是不爭的事實。
因此,當他出獄找上他,開口需要資金做點生意時,他自然該還他人情。他匯了一筆錢給他,他便拿了那筆錢成立新民。
「我感念文哥當年照顧,所以您出來時,開口說要資金,我也拿了出來,欠你的人情,我自認為已還清,所以皇岩不會放棄這次投標。」
黃聖文冷嗤一聲。「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放棄無名尸這個鐵飯碗。」說是做功德,其實無名尸透過協尋管道,多數還是會找到家屬,那就成了有名尸,自能跟家屬收取費用,且利潤可觀,至于做功德的僅只幾件。
「對我而言,它不是鐵飯碗。我不過是想做點善事,彌補年少輕狂時犯過的錯,也為親人添點福壽。」
「你還有什麼親人?不就只剩一個姑姑?需要添多少福壽!」
楊景書笑了笑,淡聲說︰「我若沒猜錯,文哥想從中獲取龐大利益。您既是警官出身,想來必是正義感或是想為社會做點什麼的心態,才會讓您走上警職,為什麼現在的您,卻是利欲燻心?」
黃聖文放聲大笑,目光冷涼。「我利欲燻心?我為這個國家為這個社會做事,到頭來換得什麼?臥底容易嗎?我花多長時間才讓林明慶信任我。我好不容易得到了情報,我的上司、我身邊的兄弟沒本事逮捕他,差點讓我命喪他槍下,我為自保,先斃了林明慶有何不對?查不到那批毒品去向,上頭為了交差,懷疑我私吞,胡亂定我罪,一關就那麼多年,我這些年來所損失的,難道是我活該?」
楊景書抿唇不說話了。臥底的確不易,若身分泄露,可能危及生命與家人,亦可能在那樣的環境中迷失自己、染上惡習;就算任務達成,也怕是回不了警界,因為游走黑白,知道太多秘密。
他不知道黃聖文究竟和那批毒品有無關聯,可他明白,那幾年牢獄之災,確實無奈。為了一個任務,犧牲了與家人相處的時間,還在人生留下一個污點,,從警官變成賊,換作任何人,也難不埋怨。但是……
「就算是這樣,難道就該放棄自己過往的良知和正義感?」
「良知?正義感?」黃聖文斜睨他。「你別告訴我你做無名尸真不是圖利。」
楊景書笑了下,不解釋也不再勸說,他吁口氣,道︰「那麼,各憑實力了。」抬腕看了看時間,微笑著說︰「時間不早︰不打擾您練字。」微一頷首,他邁步離開。
拉開門把時,有一畫面掠過,他沉了沉眉,低眼凝視——那是一部黑色廂型車,在一處像是一般住宅的透天厝前停了下來,前頭有一大片庭院。車門一開,一團影像下車,跟著後頭又一個身影被身後的人推了下來。是誰?三人面目模糊難辨,身形亦難辨,唯一確定的是三人皆是黑衣黑褲。
他微蹙眉,試圖看清,但那畫面就像老電視機,黑白畫面閃了閃,什麼也沒。
他拉門的手一頓,轉身想提醒身後那人,回眸,對方莫測高深地凝望他,他微微一笑,道︰「文哥,這陣子出入小心。還有……」呵口長氣,他接著說︰「送『會錢』的事別做了,做生意靠誠信,才能長久經營。」
他想,黃聖文這樣子擋人財路,擋他是一回事,擋別人,別人會怎麼處理又是一回事;他既知他可能遇上麻煩,提醒一下,總是應該。
只是他心生另一疑惑——最近,他感應的能力似乎有些異樣;再有,方才所見的畫面,為何模糊一片?
第14章(1)
博覽會後,工作多了些,當然與大集團經營的公司一天可能就有好幾場版別式的服務量還是不能比,但是做得滿足、家屬也滿意就是最棒的事了。
「你這樣走沒關系嗎?」楊景書看著身側那拎著鞋赤腳爬樓梯的女子。
「沒關系啊,以前都用跪的用爬的,常磨破膝蓋,這個就不算什麼啦。」她仍然每天中午送餐給李爺爺。
早上有場版別式,擔心趕不及送餐,便請他幫忙,想不到時間抓得剛剛好,結束後她打電話給他,說她能自己去送,他人已在往醫院的路上;他拿了便當繞去接她,她的車上有平底鞋,方便她爬樓梯換穿。今日情況例外,只能穿著高跟鞋,但走八十幾階?開什麼玩笑,她干脆月兌了鞋子走。
「其實你可以不用過來,休息一次沒關系。」
「我知道沒關系呀,可是那樣的話我今天就不.會見到李爺爺了。他年紀那麼大,我實在不放心。真不知道他兒子媳婦在想什麼,把一個老人放在這里,也不回來看看他,哪天真的離開了,做再多法事、後事再隆重有什麼意義呢。啊,對了,我問到安寧病房也有征志工欸,抽半天去幫忙好了。」
他盯著她走出汗水的鼻尖。「這樣不會太累嗎?」
游詩婷笑了一下,日陽下,眼睫撲閃。「不會啦,我是老板嘛,老板通常都要很閑,不做事才像老板,所以公司的事就給OK妹負責啦,你不也一樣?」她喘了兩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