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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戀歌 第34頁

作者︰攸齊

他眼眸深深,不答反問︰「怎麼下來了?」他不過是想,也許多待一會時間,她還會下樓,他就能再見上她一面也說不定,果然讓他等到了。

「早餐店阿姨打電話給我,說有部銀灰色的車子停在門口沒熄火,我想可能是你……」她看見他腿上有幾份密密麻麻的資料,許是坐在車里看許久了。「你不是要回去吃年夜飯?」

「等一會吧。」

「等?開車回高雄最快也要四個小時吧?今天回家的車流多,你再不回去塞到高雄只能吃消夜了。」

蘇鈺唐淡勾豐唇。「再坐一會就走。」

「那你路上……」她忽然一頓,接著打了個噴嚏,好大一聲。

見她身上單薄,他迅速下車。「怎麼也不穿外套?」眼眸一瞟,才發現她腳上穿的是室內拖,衣上、褲上都沾上白色粉末。

「接到電話就想說下來……哈啾!」又一個響亮的噴嚏。

「快上去吧,天冷。」說完話瞧見她右頰上也有白色粉末,他笑了聲。「頭一次見人把痱子粉擦臉上的。」

「咦?」她模模臉,不想方才下樓時未洗手,十指本就有包餃子時沾上的面粉,這一模,臉上又多了些白色粉末。「是面粉啦!你明知我要包水餃的。」

「別模了,愈模愈髒。」他抬起她臉緣,另一手輕拍她面上粉末。

他指溫暖和,她輕輕一顫,悄悄揚睫看他,他目光落在她頰上,專注的。他是不是瘦了些?兩頰好像陷進去一點,還有他頭發有點過長了……

「好了,都干——」抬眸時,對上她研究的目光,蘇鈺唐微微一怔。

被捕捉到她偷覦他,她尷尬萬分,想著說詞時,他已開口︰「上去吧,天冷別再下來了,我就坐一會,等等就走。」

看他一眼,童玥心低著頭轉身就走,繞過車頭時,想著他在這待那麼久是為什麼?他不告訴她他在,也沒上去打擾她。他有沒有吃中飯?

突然轉身,她看著正要彎身坐進車里的他,道︰「蘇醫師,那個我……就是水餃包不完,你會不會包啊?」

蘇鈺唐哪會包水餃,他看著面前那被他捏得比較像燒賣的餃子,有些挫敗;一根叉子突然出現眼下,他抬眼,就見她比劃了下叉子,說︰「用叉子就可以壓出花紋,像這樣……」她手巧,拈來餃子皮,餡料一挖一放,虎口一壓,只差一步就完成,拿叉子在密合處輕壓,果然就有壓痕,更像餃子了。

「小時候看媽媽包餃子,總是吵著要幫忙,結果愈幫愈忙,最後媽媽給我一根小叉子,我也就包得有模有樣啦。」她說話時嘴角翹翹的,很是可愛。

「活到三十五歲,我第一次包水餃。我媽從不做家事的,家里沒包過水餃。」他淡淡開口,似有些感嘆。「想象得到你小時候吵著要包餃子的模樣一定很可愛,如果將來我有女兒,可以和她一起包水餃一定很有趣。」

他說這些什麼意思?不想深究,怕他又再往下說。童玥心起身,說︰「我去看看湯好了沒,炖好久了,應該可以加火鍋料了。」

望著她幾乎是逃離的背影,他不是不懊悔,小心翼翼維持的平和,被他一時隱忍不住的試探破壞了嗎?

她那天離開後,兩場醫學研討會,又有日本的隆乳權威過來拜訪,接著他赴巴西和當地著名整形外科醫師交流豐臀技術,一連串忙碌下來,再見她已是一個多月後,他不是不思念她,每每電話拿起又置回,就怕她還在氣頭上,不願接。

幾度拿起手機翻找著簡訊,怕是否遺漏了她的訊息。之前在一起時,她喜歡傳簡訊給他,八卦地問他有沒有什麼明星去找他動刀的,或傳些冷笑話。他曾經看著幾則冷笑話皺眉,覺得她無聊,卻在她走後異常思念她那些玩笑簡訊。

小洪、思平如萱那幾個問過她,他隨便找個借口說她在台北忙音樂會的事,每每拿起手機按看著她過去傳的簡訊時,被他們見著了總要笑他思妻。

大家都知道他思妻,他的妻知不知道?

童玥心下了三十個餃子,煮了一鍋飯,煎了片鮭魚,再清炒了芥菜菜心,熬好的雞湯取了一半做火鍋湯底,剩下的加了點山藥再去滾熟成了山藥雞湯。

他不敢再踫敏感話題,安靜地吃飯。見她不怎麼優雅地剝蝦、吸食文蛤,心里是異常滿足。如果當時主動對她承認他的目的,她會不會原諒他並與他重新開始?

「別下去了,剛吃飽身體暖暖的,下去吹了冷風怕會感冒。」蘇鈺唐在門口換鞋時,見她也要出門,叮囑了聲。

「我也是要下去鎖鐵門的。」想起了什麼,她問︰「水餃還合胃口嗎?」

「很好吃。」他淡淡笑著。「餡料很香。」

「因為我磨了姜泥加在里面。你等等哦!」她跑進屋,一會提了個保冷袋走出來。「謝謝你幫我包水餃,我給你帶了五十個左右放在保鮮盒里,你回家要馬上放冷凍庫,要吃時再拿出來下鍋就好。」

他不客氣,接下水餃,走出一樓時,他腳步一停,道︰「短頭發也好看。」

童玥心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她沒響應,只是看著前頭的他。

「我只是比較喜歡你長頭發,白白淨淨的,像精靈、像天使。」他沒期待她有何響應,只是看著遠處,語氣沉啞地又道︰「你搬得干干淨淨,沒留下任何一樣屬你的物品,我不知道怎麼辦,想留個什麼在身邊,想起時還能看一看,結果卻什麼也沒。」

頓了頓,他回首看她,開口時,呵出的白色煙霧蒙朧了他好看的唇形。「後來我在你睡過的枕頭上,還有棉被上,一共找到九根你的頭發,每一根都好長,白白亮亮的……總覺得像一場夢,但又不甘願是夢,有時翻出我放在夾鏈袋里的你的頭發,我才會覺得是真的擁有過你。」

她眨了下眼,低眼時感覺視線已模糊。

「其實我前兩天就從巴西回來了,就是……想你。忍了一個多月,再忍不住渴望,一大早就開車上來,能看見你,和你吃一頓飯,很開心,真的。」

她不說話,低垂的視線里,見他腳步一動,她才抬臉,看了他一眼背影,嗚咽一聲,怕被听見,啃著拇指,轉身鎖門上樓。

「陳大哥今天不來啊?」坐在角落的翠芬問了句。

「嗯,陳大哥帶老婆和小孩出國去玩。」站在門口的童玥心應了聲。

「所以今天誰送我們下去?」另名團員問。

「酈姐有找到人願意幫忙。」童玥心望著門外。

這里是樂團行政志工酈姐的家。她人好,把自家一樓前面讓出來給樂團充當辦公室用,陳大哥捐的休旅車就放在酈姐這里,所以樂團有演出時,團員會在這里集合。

當初自己是無意間在網絡上看到酈姐發的邀約殘障人士加入新成立樂團的文章才會進入麗生的。酈姐的小女兒是天生視障,非常喜歡彈鋼琴,和陳大哥患小兒麻痹的長子是同一個鋼琴老師,兩人因此結識,辛苦的復健之路讓他們興起為殘障人士成立樂團的念頭,借著演出活動鼓勵弱勢之外,也讓這些身體有殘缺的團員們可以自食其力。

她前幾日還在為陳大哥今天無法送他們而感到煩惱,如果是一般人,台鐵高鐵隨便一班車就能到目的地了,但因為團員們都有生理上的殘缺,還要帶著自己的樂器,搭車並不是那麼容易,慶幸的是酈姐征到了一位善心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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