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
齊勝看向皇上,「皇兄?」
皇上搖搖頭取笑他,「朕看你是沒藥救了,倒是真心對青衣姑娘。」說完他斂容問︰「可是這青衣到底是什麼身世?家居何處?家里還有些什麼人?」
齊勝道︰「青衣父母雙亡,現在住在碧落山無宴莊,有一個師父叫無宴,還有兩個師妹。」
「無宴莊?」皇上詫異,「青衣姑娘醫術高超,她的師父定然更厲害了,朕怎麼從未听說過無宴這個名字?」
齊勝苦笑,「不但皇兄你久居宮中不知道,就連我也從沒有听說過碧落山上有個無宴莊,莊里有個叫無宴的老神醫呢!」
兩人說完面面相覷,心中卻各留了一份心事。
這時青衣跑過來,兩頰嫣紅,「齊勝,我有一個大青蛙留給你放。」
齊勝向皇上點點頭,然後走出亭子,拿出手帕細細地為她擦著額上的汗,「看你,像個孩子。」
青衣拉著他的手向遠處跑去,還未到空地時听到震天一聲雷響,青衣臉色大變,「你們,你們誰放了我的大青蛙?」
幾個穿著錦衣華服的皇子們作鳥散狀,都嘻嘻笑著,三皇子說是四皇子放的,四皇子說是五皇子放的,五皇子說是小鮑主放的……
侍衛拿著一個圓筒狀的綠色爆竹走過來,「程姑娘,這里還有。」
青衣撇撇嘴,「把我耳朵都震聾了,我不要放了。」
齊勝笑著模模她的頭,「都玩一上午了,你也不累?」
他不說青衣還不覺得,一說青衣就覺得有些餓了,她模模肚子,「我上次吃的玉兔還有嗎?」
那是一道點心,被捏成小白兔的模樣。
齊勝招來人,「讓廚房上一道綠蔭玉兔。」
牽著青衣的手走回亭子,皇上已經離開了,齊勝狀若無意地問青衣︰「你什麼時候帶我去無宴莊見你師父?」
青衣一愣,似乎早已樂不思蜀,忘了有這麼一件事,「不要緊吶!阿來約好是八月十五的,離現在還有大半年呢!」
齊勝笑道︰「我想快點將聘禮送過去,那樣你就不得不嫁給我了。」
青衣這時才不得不正視這件事情,她十分認真地看著齊勝,「我怎麼會嫁給你?」
齊勝臉色微變,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要開玩笑,你不嫁給我還能嫁給誰?」她的處子之身都給了他了,難道還想嫁給別的男人不成?
青衣微微皺了皺眉,似乎覺得嫁啊娶啊這種事非常惱人。
齊勝的臉色一點點地黑了,幾乎是咬牙切齒︰「你真的想要嫁給別人?」
「沒有啊!」青衣搖頭,「我為什麼非要嫁人不可?」
齊勝一愣,「你到底什麼意思?難道你根本就從未想過要嫁人?」
青衣點頭,一臉不知所謂。
齊勝覺得頭有些痛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他和她說道理。
青衣不甚贊同地皺了皺眉,「也可以說你是我的人了。」
齊勝嘴角抽搐,「我們已經有過夫妻之實了。」
青衣「哦」了一聲。
齊勝按捺住想要掐死她的心,「你可能有了我的骨肉。」
青衣「咦」了一聲,然後奇怪地看向自己的肚子,臉上露出笑容,「如果我有了孩子,那麼無宴師父就要做師祖了,阿來和小希就要做小姨了。」
「那我呢?」陰氣深深的聲音傳來。
青衣抬起頭看著他,一臉疑惑,「關你什麼事?」
齊勝腦子里最後一根弦終于斷了,「轟隆」一聲,一旁的石桌被拍成兩半,灰煙漂浮在空氣中。
青衣嗆了口氣,咳嗽起來。
齊勝眼中火苗躍動,「關我什麼事?你說關我什麼事?」
周圍的宮女侍衛們嚇得不敢動彈,齊勝怒喝︰「都給我滾。」
不多時偌大的園子里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不是不知道她的涼薄,不是不知道她的冷情,可是他以為他們之間是不同的,他以為她對他也是動了心的,可是現在,當她知道她有可能有了他的孩子之後,提到了她的師父,她的師妹,卻將他這個孩子的生父排除在外,那麼她到底將他置于何地?
他們之間的溫柔婉語,他們之間的繾綣纏綿,在她眼里又算是什麼?
青衣訕訕地說︰「放心啦,我是大夫,我知道我沒有你的孩子啦!」
齊勝冷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青衣眨眨眼,「那你想怎麼樣?」
「請御醫!」齊勝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好啊!」青衣十分配合,「如果御醫說我懷孕了,順便讓他給我開個墮胎的方子吧。」
「你——」齊勝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渾身都在顫抖,最終甩袖而去。
青衣獨自站在亭內,身後的臘梅開得正盛,馥郁的香氣縈繞在鼻尖。
她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心里有些什麼東西,一些經過再多的時間沉澱都散不去的東西。
有些是舊事,有些,則是新愁。
她抬腳向亭外走去,途中有一排柳樹,冬已去,春將來,一顆女敕芽新綻,青衣面無表情地錯過,走了兩步又忽然折回來,手指掐下那抹女敕綠丟在地上,用力踩過……
生氣這種情緒也應該是兩個人的事情吧!
可是如果其中有一方根本從未看在眼里,那麼另一方會不會很沒面子?
特別是當一個男人在惱怒一個女人的時候,他明明氣得肺都要炸了,可是她根本就不在意,她依舊吃喝玩鬧,依舊閑里偷忙,過得滋潤得很,這種時候他應該怎麼辦?
太後笑著問︰「听說勝兒發了很大的火,桌子都給拍爛了。」
齊勝臉色微訕,「兒臣知錯。」
太後拉著青衣的手,「青衣啊,你給哀家說說,勝兒為什麼發火啊?」
青衣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齊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萬千種情緒夾雜其中,最後只歸為最最平凡的一眼。
太後道︰「那勝兒說說,什麼事情把你惹惱了?正月里還沒過月半呢!怎麼也不圖個吉利?」
齊勝低下頭,「兒臣知錯。」
太後見這兩個人一個痴痴傻傻,一個呆呆愣愣,終究問不出什麼來,只好說︰「罷了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自己折騰去吧!哀家是老了,管不了了。」
兩人一起走出慈安宮,青衣問齊勝︰「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回家?你說的是將軍府嗎?」
青衣點點頭,「宮里都不好玩,那群女人天天拉著我給她們熬藥。」青衣露出懊惱的神色來,「明明都美得不得了,為什麼還要嫌皮膚不夠滑胸部不夠大?」然後她似乎無意識地模模自己的臉又看看自己的胸。
齊勝微微彎起唇角,「不用看了,如果是你,確實應該喝點藥。」
回家,就這樣兩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讓他之前所有的不甘惱怒都化成一汪春水,齊勝忍不住在心中嘆氣,也許他一輩子都會栽在眼前這個小女人身上。
青衣疑惑地看著他,「我又沒病,為什麼要喝藥?」
真是笨呢!
齊勝的視線停留在她突起的胸部上,「因為真的很小啊!我是最清楚的。」
青衣絲毫沒有被羞辱的感覺,「可是我覺得很好啊!以後老了也不用擔心下垂!」
走在他們前面領路的小太監忽然一個趔蹌,差點兒摔個四腳朝天。
齊勝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這個女子啊!為什麼總能讓他無語?
為什麼今天晚上的膳食怎麼看都有些怪異?
將軍府的老管家十分憂心地站在一旁,「將軍,這都是青衣姑娘吩咐做的,枸杞羊肉粥,韭菜炒羊肝,杜仲爆羊腰,豬脊髓堡蓮藕……」
齊勝拿起筷子,看向一邊正吃著整只雞的青衣,「雖然我還是有點小積蓄的,但是也不該這樣浪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