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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公仔也有春天 第2頁

作者︰攸齊

棒日午間新聞插播了一則最新消息。主播報導已在達芬尖山找到失聯的五名學生,其中四名學生除了有些失溫之外,並無大礙,但登山社社長黃志揚已無呼吸心跳;大體是在四名學生被找到的不遠處發現的,他整個人面朝下趴躺在小徑上,後腦勺幾乎被大石壓得碎不成形。初步判斷,黃志揚是在發現他們迷路後,試圖一人出去求救時,意外被落石從後方擊中,失血過多加上失溫才導致不幸。

張啟瑞瞪著新聞畫面,想起志揚變寬的臉——他傷痛地垂下脖頸,雙掌摀住臉。那不是變胖,是被壓扁的呀……

生命是這樣脆弱,學歷再高,人品再優秀,甚至是賺再多錢,無法預知的意外還不是讓你什麼都沒了?他讀了四年醫學系,再讀兩年外加實習一年就能畢業,當個幾年住院醫生再考上專科執照他就能醫病救人,可當他面對這樣的意外時,還救得了誰?

他能救誰?

第1章(1)

惡臭。

空氣中彌漫強烈的難聞氣味,腫脹的腐肉,干涸的血水,一地的尸水,吃了一半、已腐敗的食物,四處鑽動的蛆蟲和盤旋的大頭蒼蠅……倚著門框的男人瞇眸看了看里頭——正在拍照的刑事鑒識人員、翻動垃圾桶和衣櫃的警察、是自殺還他殺的討論聲……他瞄了眼地上那具腫脹潰爛的尸體後,看了看腕表。

等檢察官過來堪驗,再把遺體運到殯儀館,恐怕天色就大亮了,前提還得是沒有他殺嫌疑,家屬也趕得及過來認尸。他昨天——不,今天好像才睡兩個小時,凌晨十二點半躺下,兩點半被call過來……

「惡……嘔……」

他打了個呵欠,換個站姿後,就見一名年輕警察手扶牆,在牆角彎身嘔吐。

菜鳥。

他淡勾美唇笑。

「瑞哥,你猜里邊死多久了?」助手阿坤就坐在房門邊,兩掌貼著下巴,昏昏欲睡。

他朝里頭瞄了一眼那具尸體腐壞的程度,和稍早前他進入現場時所看到的一些跡象,緩緩掀唇道︰「起碼六天有了,自殘前應該有吃藥。」

「靠!棒壁到底住了什麼人,這麼臭的味道居然可以忍這麼久,還不知道死人了。」

稍早前警察到隔壁調查死者身分,隔壁的竟不知道這里出了命案。這麼臭都不覺得奇怪嗎?不像他戴兩層口罩了還是覺得味道濃重。「瑞哥你也真厲害,都不必戴口罩的。我如果跟你一樣多做幾年,應該也習慣這種味道了吧。」

「是啊,都敢吃蛆蟲配尸水了。」他可有可無地應了聲,目光又看向牆角那還在吐的警察。真菜。

阿坤嘴角抽了抽。「……瑞哥吃過也喝過?」

「等你交心得報告給我。」他意懶懶地應了聲。

阿坤干笑。「嘿……嘿。那你怎麼知道有吃藥?」

「吃了藥的味道通常會不大一樣,多了點化學氣味。還有她嘴邊有死蒼蠅,應該是蒼蠅吃到她的口水之類的,那表示死者有吃了什麼致命性的藥。」褲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月兌掉手套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挑高眉頭。「哈,美女,大半夜妳不睡覺,打電話給我是要叫我起床尿尿?」

「哈什麼!我打電話叫你起床尿尿干嘛?我送你一包包大人不是更方便,干嘛浪費我睡覺時間啊!」彼端的聲音很有精神,不像半夜起床的聲音。

「喔。那妳是想我想到睡不著?」他半闔長眸,漫不經心的。

「張啟瑞,你把這話留給你將來的老婆,不要來吃你老木的豆腐!」張媽媽大聲嚷嚷。

「哈哈。」他大笑兩聲。「不是叫我尿尿也不是想我,那不然親愛的娘親,妳現在是在夢游?」接近凌晨四點,不是應該在睡夢中嗎?有時間睡覺居然要浪費,他可是想睡沒得睡。

「我起來大便,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打給你了。」

「矮油,娘親半夜大便,有星星月亮作陪,真是好興致。」

「致你個頭啦,我是肚子痛!你講話就是這樣不正經又嘴壞又愛碎碎念,難怪交不到女朋友。」張媽媽抱怨了句。

他抬抬眼皮。「我說張太太,我不是不正經,也非嘴壞,更不是碎碎念,我是有氣質兼孝順又熱心。還有,我鄭重聲明,我不是交不到女朋友,我是不屑交。憑我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妳都不知道我走在路上可是有很多咩偷瞄我,上次去吃早餐還有高中咩咩塞紙條給我,我是為娘親您著想啊,我要交了女朋友、結了婚,妳和她不合怎麼辦?我這是幫妳避免了婆媳戰爭。啊,還有我告訴妳,半夜大便可能是妳睡前吃了什麼涼性的食物,哈密瓜、西瓜這些有的沒的。就跟妳說妳有年紀了東西不要沒節制地吃,妳兒子我好歹念了四年醫學系,妳听我的絕——」

「張啟瑞你給我閉嘴!我講沒幾句你倒回了落落長一大篇。」彼端的張媽媽翻了翻白眼。「我是要問你,你跟你哥在台北租的那個房子不是還有一間空房?」

他習慣性地模模鼻梁。「是啊。我說阿娘,妳想干嘛?」

「嘿嘿,我要叫以希搬過去住。」理所當然的口氣。

「什麼?」張啟瑞驀地一凜,身體微僵。

「以希啊,就我未來媳婦嘛。」張媽媽呵呵笑。

陳以希?他皺了皺眉。「妳說那個『看到鬼』?」

張媽媽揚聲︰「什麼看到鬼!老是幫人家取那些奇奇怪怪的綽號,以前叫人家陳小胖,現在又變成了看到鬼,欸,我說你和以希兩個也真奇怪,以前老膩在一塊,叫你們不要玩在一起你們就硬是要混在一起,你還給我帶她去爬後面的龍眼樹,還抓蟲嚇她,害她摔到樹下,不過還好沒摔出傷,結果她還是要黏著你;但是現在兩個人見到面像不認識一樣,你搞什麼鬼啊?」

「那是她奇怪,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想起那張見了他不是視而不見就是僵著神色的臉蛋,他莫名惱怒。

「誰要你好好的醫生不考,跑去做什麼土公仔!」張媽媽翻起舊帳。「栽培你跟你哥,也是你爸想說兩個都當醫生那有多好,雖然忙了點,但可以救人,收入又不錯,可是你醫學院突然說不念就不念,還跑去做土公仔。就算真的對尸體有興趣,去念個法醫也好,做什麼土公仔!別說她看到你像看到鬼一樣,講給誰听誰也會覺得你是被魔神仔附身了吧!人家土公仔可是學歷不高找不到工作的人才去做的。」

「什麼土公仔,媽,現在都叫禮儀師啦,也有人說是送行者。有些大學都開相關課程了,很多大學生畢業後想進這一行還進不了咧,這個工作現在可是很搶手滴。」張啟瑞嘆道︰「娘,妳信息都沒有去下載更新。」

「更什麼新!听謀啦!反正你做都做了,好好做就是,我再反對也沒有意思。我打這通電話最主要是要跟你講,以希之前上去考你哥那家醫院的護士,她考到啦,以後就跟你哥同家醫院工作,人家爸媽來拜托我能不能讓你還是你哥多照顧她一下,畢竟她第一次離家,又是跑到台北那種復雜的大都市,跟二林鄉下這邊的純樸還是不大一樣的。啊我是想,你們租的房子還有空房間,就給以希住好了,這樣她可以省房租,也有你們兄弟的照顧,以希爸媽會比較放心。」

苞哥同一家醫院?她畢業後不是都在診所工作嗎?張啟瑞扯了扯唇。「娘親,妳讓一個女孩子跟兩個男人住?妳信息沒有更新就算了,連普通常識都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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