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禍臨頭」的梅鳳書,猶自喜孜孜的品嘗柳橙。
傍晚時分,梅鳳書步出東莞皇宮,坐轎返府。
「這些日子,恆正照我之意,推行朝政革新,不貴余力,嗯,果不枉我當初點他的狀元。」梅鳳書在轎中翻閱手中的公文政令,頻頻點頭,心下寬慰。
突然一個顛簸,官轎猛地落地,轎外傳來兩聲慘呼。
「轎夫,究竟發生何事?」梅鳳書伸手掀開轎簾,一見到眼前景象,驚得呆住了。
兩名轎夫主人從後背到前心刺穿了窟窿,倒地不起,鮮血濺得轎身血跡斑斑,怵目驚心。
「梅丞相,納命來吧。」幾名蒙面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刀劍,向她逼近。
梅鳳書一整官服,晶亮眼眸透著倔傲,凜然說道︰
「當街殺人,你們將東莞的法治當作什麼了。」
眾殺手見她秀麗容顏透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正氣,有些心虛的退了一步,繼而獰笑道︰
「梅丞相,只怪你官做得太清正,礙了旁人的眼,乖乖受死吧!」
眼看著那明亮的刀劍往她頭上斬下,無處可躲,梅鳳書只能閉目等死。
突然,當的一聲,刀劍相擊,隨之低沉的男聲響起︰「要動他,得先問過我的意思。」
她睜開眼,看見雷九州在身旁,手持寶刀橫胸而立,炯炯地注視著來人,眼中是沉肅的殺意。
「大哥!」她如獲救兵,不禁欣喜的喊著。
雷九州回首對她一笑,眼中的肅殺和緩了幾分,大掌一伸,將她縴弱嬌軀輕輕拉到自己身後護著。
「雷九州,你雖是大將軍,但論起拳腳功夫,未必比得上咱們這些武林高手。今日我們要殺的是梅丞相,勸你還是別來自找死路!」
「有我雷某人在,誰也休想動他一根寒毛。」雷九州低沉威嚴的聲音,毫不遲疑的說道。
縮身躲藏的梅鳳書,一只手仍被他握著,感覺到他粗厚大掌中的溫熱和力道。她不禁抬首望著雷九州沉穩高大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
這個男人,即使是天塌下來,也能為她撐著。
「真可惜,從今天起,東莞雄獅將從世上消失。」蒙面人一場呼嘯,手中刀劍朝雷九州疾刺而來。
「這句話很多人說過,不過……嘿嘿!」雷九州嘿然冷笑,手中寶刀一格,瞬間化解來勢,連架帶砍,反守為攻。
刀風凌厲,刀影縱橫,不多時,只听見哼哼啊啊的痛呼聲,叮叮當當的刀劍落地聲,數名蒙面人全部被繳械,手上虎口淌血,臉現痛苦之色。
雷九州右手持刀,輕松閑立,他的左手,仍緊牽著梅鳳書。
「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人,若敢再打梅丞相的主意,小心項上人頭。」
雷九州低沉的聲音含威脅,眾殺手听了不禁心起膽寒,紛紛爬起來逃命去了。
雷九州望著眾殺手倉皇而去的背影,忽爾說道︰「鳳弟,听說你革了幾名在河道工程中貪污的官吏。」
「君子莫大乎為善,身為東莞臣子,不但不為百姓謀福,反而獲取暴利,自當受懲。」
「可是,這里頭有太子保薦的官員。」
「不論人事,有錯就應該糾正,不是嗎?相信太子也會贊同我的。梅鳳書理直氣壯的說道。
雷九州側頭凝視了她一會兒。
「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書呆?」
「沒有,所胡的人都稱我奇才子。」梅鳳書摺扇輕搖,美眸流轉,睨了雷九州一眼。
雷九州哈哈一笑,大掌愛惜的拍了拍她的頭。
不知為何,雷九州幾下輕拍,使得她現在才想起殺手臨身的恐怖,不由自主的腳下一軟,坐倒在轎邊。
雷九州見她余悸猶存、魂不守舍,不禁輕笑︰
「鳳弟,不是為兄挑剔,你嚇成這副模樣,也未免太不中用了吧。」
「梅鳳書虛弱的搖了搖頭,她可是在深閨長大的姑娘家啊。哪里見過這種刀光劍影的場面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文弱、膽小。」她仍然坐倒在地,無力的說道。
在眾臣面前,她是名相梅鳳書、朝廷的棟梁,救命的菩薩,理當能干,理當支撐一切;唯有在雷九州面前,她才會流露出文弱依賴的神情,因為,雷九州不需要她的支撐石比她更強。
「說的也是。」雷九州聞言哈哈大笑,長臂一伸,大手從她腋下穿過,輕輕一抱,將她縴瘦嬌軀「提」了起來。
「你----你要干什麼?」梅鳳書被他猛地一把拉起,腰身被他大手圈住,脹紅了臉,慌亂的說道。
「小賢弟撒賴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做哥哥的只好如此了。」雷九州笑道。
「你----」梅鳳書縴手抵著他厚實的胸膛,急道︰「男女授受不親,你----你不可以----」
雷九州听她之言,斜視過來,「嗯?」
「不,不是!」梅鳳書見一時說溜了嘴,連忙更正︰「我的意思是,兩個大男人在街上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雷九州濃眉微皺,「背你回府算是摟摟抱抱嗎?」
「當然算。」梅鳳書想也不想的回答,瞥見雷九州一臉的不解,連忙改口,「我已經沒事了。瞧。」她趕緊往前走了幾步,表示自己不需要人扶持。
雷九州便與她並肩,放慢了腳步徐步而行。
「你性子溫和寬慈,向來受朝中大臣愛戴,即使革官,也會為他們安置後路,不致于流離失所,那些殺手,應該不是河道事件中受革的官員所為。」
他停頓了一會兒,沉聲說道︰「那麼,只剩下一個可能人選。」
「難道大哥知道是誰想置我于死地麼?」梅鳳書溫和的聲音驚訝的揚起。
「太子。」雷九州緩緩說道。
「什麼?!」梅鳳書聞言大驚,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小心!」雷九州即時出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我和太子向無嫌隙,況且,他是一國儲君,怎麼會害我呢?」梅鳳書顯然不相信。
听到梅鳳書那句「向無嫌隙」,雷九州不禁搖首嘆道︰
「鳳弟,你懂得治國,卻不懂得做官。你難道看不出,太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嗎?」
何況,你雖無心,卻屢次在廷前削了太子的顏面。
雷九州本欲如此說,轉念想到,他這個書呆賢弟,心中只有公理正義、百姓福祉,對「面子」這種莫名的心結,顯然並不重視。
「百官群臣之中,就只有你看我不順眼。」梅鳳書悶悶地說道。
由于莞帝對她寵愛有加,朝中眾臣莫不對她恭敬有禮,想來想去,也只有眼前的雷九州曾經給她「顏色」看過。
雷九州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說︰「那倒也是。」
繼而他語氣嚴肅的說︰「上回公主誣指你非禮,應該也是太子唆使的。」
「我不信太子會如此做!」梅鳳書堅決的搖頭,突然想起,「大哥,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呃,非禮公主?」
當初連和她向來交好的王尚書都不相信她是清白的。
雷九州低沉的笑道︰
「我自認看人還有點眼光。」繼而他不懷好意的說道︰「還是,你當真酒後亂性,對公主----」
「當然沒有!」
「這里只有咱們哥兒倆,你就老實承認沒關系吧!」
「我沒有!」
「公主青春年少,你又是大好青年,難免一時血氣方剛……」
「誰----誰血氣方剛了!」
「只要是男人,酒後面對美女,多半把持不住,除非你不是男人。」
「我----我當然是男人!」
「那麼,就對大哥說實話吧。」
「我是清白的。」
「當真?」
「當然!」
雷九州和梅鳳書在回相府的途中,一個故意出言逗弄,一個氣急敗壞的辯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在路人眼中,就像一對感情甚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