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正經?」嘉璇冷笑,總算是入正題了。
他遲疑片刻,露出制式笑容,避重就輕,「青春期叛逆,很多人都經歷過。」
她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這人連虛偽都跟老頭子有得一拼。
「如果你喜歡工作的話,我可以試著和教授談談。」
「不用你操心,我的程度是不好,可有你這個好老師啊。」嘉璇眯眼,臉上掛著假笑,手中握的方便筷仿佛跟速食面有仇。
「這樣——也好。」楚振灝並不堅持。吃完最後一口面,他拿起餐巾,擦擦嘴巴,「既然你有心學習,就要守我的規矩。每個星期多加兩堂課,周末不放假,把你捺下的功課補起來。怎麼樣?」
「嗄?」嘉璇瞪眼,原來話題繞來繞去就是為了這個?她氣死了,擲筷,「楚振灝你這個小人!」
「叮咚!」門鈴響。
振灝起身開門。
嘉璇馬上自動消音,側目瞄他輸密碼。
門扉緩緩開啟。
「Yes!」她握拳,低喊。
他仿佛是听見了,抱著快遞紙盒進來,門在他身後關閉。
他筆直走向她,直視她的視線黝暗深邃,她抓抓頭發,感覺他高大的身軀好有壓力。她竟然有些怕他,耳根子一下子熱了,胸口也熱了,坐立不安……是因為心虛嗎?
「哈,在這里!」她慌忙起身,繞到餐桌的另一面,拾起被自己拋擲的筷子。
他站在她的座位旁邊,等她歸位。
她握著筷子,東瞄瞄,西瞅瞅,心里轉著念頭,不知道這毫無紳士風度的楚振灝知道她偷記了他家的開鎖密碼,會怎麼對付她?
編辣椒水?坐老虎凳?鞭尸?
哇!
她渾身發抖,想象著電影里古惑仔們最後的下場。
「你發什麼呆?」楚振灝不耐煩了。
「嗄?」嘉璇嚇一跳,回過神望著眼前一表斯文的男人,傻笑。
呵呵,她大概是打斗片看多了吧?
「坐下來。」
「喔。」她踅返,在他的眼皮底下乖乖坐好。算了算了,看在自己馬上就可以逃月兌樊籠的分上,就暫時不與他計較了。嘉璇微笑著,大大方方地想。
「月兌下來。」楚振灝蹲下來,命令她。
「嗄?」嘉璇不明白。
「我叫你月兌下來。」他重復一句,視線往下……一直往下……
她直覺地跟著他垂眸觀察,衣領、胸口、腰、小骯……
褲子?
哇咧!
「你想干嗎?」她繃緊身子,戒懼地瞪著他。
「別亂動!」他伸掌,鉗住她意欲踹向他的大腿,溫熱的觸感隔著白棉裙傳遞到她敏感的末梢神經。
她寒毛豎起,心跳加速。
天哪,他、他到底想干什麼?
她掙扎,抓起手邊的物體砸向他。
咚!擊中!方便筷。再來,方便碗,哈哈,又中!
她跳起來,沖向大門。
「該死的!瘋女人,你到底想干嗎?」他大聲吼,探掌抓住她。
她在他掌心里又叫又跳,「放開我啦,死婬賊臭婬賊!」
嗚嗚……她錯把老狼當成豬了啦。
「你、在、說、什、麼?」他掐緊她的胳膊,用力搖晃她。
她晃得頭暈,心里直想著完了完了。
無意中瞥他一眼,等等,那是什麼?
她瞠大了眼。
不會吧?
她停止顫抖,呆愣半晌,才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笑。
「喔呵呵……你、你……」這太有趣了吧?
楚振灝嘴角抽搐,面色陰郁。混合著湯汁的面條掛在他的頭頂上,一根根如沒有修剪的非洲人卷發。
麥嘉璇不笑了,她望著他,心底著實難受。
她想到他是多麼要面子的一個人;她想到他的潔癖;她想到自己弄髒了他的車墊時,他那心痛的眼神。
「我……其實我……」唉!其實她不是故意的呀。
可這句話,為什麼就那麼難以說出口?
楚振灝用力抹一抹臉,有想掐人脖子的沖動。但,不可以,星河說︰振灝是男子漢,振灝長大了要保護女孩子。
他的臉陰一陣晴一陣。
嘉璇心慌,「我、我去給你拿毛巾。」
「不用了。」他睥睨著她,眼神冰冷,「你知道密碼,可以自己出去。」他將手上還來不及放下的紙盒塞到她手里,「這是你的,還你。」
說完,他轉身走進廁所,「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嘉璇愣了一會兒,將紙盒擺在餐桌上,撕去包裝紙。
他說,這是還她的東西,可她不記得他拿了她什麼。
紙盒開啟,她凜容,里頭躺著的,赫然是一雙鞋子。
一雙女式皮鞋,白色的,和她先前被他扔掉的那一雙一模一樣。
她以為他從未放在心上。
去游樂場的時候,他隨便丟給她一雙擱在後車箱里的他的球鞋。鞋子太大,不好走路,他卻絲毫沒有遷就她的意思。
她以為,他根本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
可是——
嘉璇坐下來,慢慢月兌去過大的男式拖鞋,嘴角不由得漾起輕笑,原來他要她月兌掉的是這個啊。
笑容在她的眼角擴大,腳伸進新買的鞋子里,剛剛好。
她站起來,小心地走,怕踩著螞蟻一般。
斑跟鞋踏在大理石地磚上,聲音清脆得令人心慌。
她頓了一頓,側耳傾听,洗手間里水聲嘩嘩,他一定听不見他家可憐的地板正在遭受著非人的折磨。
呵、呵呵……
她笑一笑,對著新皮鞋眨眼,「其實我不見得喜歡原來的樣子喔。」
第5章(1)
客廳里的電話響了好一會兒,嘉璇才萬分不耐地拎起話筒。
「喂。」她應一聲,將話筒夾在右肩,騰出手來系著上衣腰帶。打個蝴蝶結?不好不好,太夸張了,隨便扣在一起,又顯得不夠穩重。
哎呀,煩死了。
她拆了系,系了拆。
扔得到處都是的衣服裙子一路從二樓樓梯口蔓延到客廳沙發上。
「喂?」電話那頭還是沒有聲音。
「你有病啊?」她罵一句,收線。
罷剛擱好,電話鈴又驚人地響起,她只好把挑了一半的衣服再度扔下。
「你找——」
話還未出口。
「哇」的一聲,電話那頭慘絕人寰的悲嚎震耳欲聾。
「悅晶?是你嗎?出了什麼事?」她心中一跳,陡覺不安。難道是悅晶發現了自己每晚都和她的夢中情人在一起?
「有話慢慢說,別哭喔。」她有些歉然。
「嗚哇……不得了啦……嗚……嗚……」
「悅晶悅晶,你听我說,我現在要出去,沒辦法跟你解釋,明天我去找你,好不好?你先不要哭,好嘛。」嘉璇抬頭看看鐘,來不及了,補習時間要到了,楚振灝最恨人遲到。
「就這樣,我明天去找你,OK?」她急急忙忙結好衣帶。
「不不不……阿璇,」吳悅晶在那頭抽氣,「車行、車行被砸了。」
麥嘉璇趕到平安車行的時候,天空竟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細雨淋灕,沖刷長街。
窗玻璃起了霧氣,模糊了街景。
「怎麼回事?什麼人做的?」嘉璇站在車行門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滿目的碎玻璃,汽車外殼凹凸不平,到處都有被鐵器刮傷的痕跡。
「曾超!」她的聲音襯著屋外的雨簾,帶著一種輕顫的抖音。
「阿璇!他在這里!」吳悅晶從塌癟得不成樣子的汽車後面站起來,朝她揮手。從雙眼紅腫的程度來看,說明她已經哭了很久很久。
嘉璇腳步一頓,感覺心髒驟然縮緊。
「曾超?」她從廢鐵堆中轉過去。
「沒事。」曾超咧咧嘴,笑容觸動眼角的傷痕,疼得他皺眉縮眼,「我沒事,就是悅晶哭得厲害,我正安慰她呢。」
他扶著牆壁站起來,蹲了這麼半天,腳都麻了,幸好及時關閘,落個耳根清淨。
嘉璇心口一松,也笑起來,「你瞧你,老是羨慕人家黑社會,學人家的裝扮,現在好了,惹禍上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