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斑澤愷睡得很不安穩。
先前是因為傷口的疼痛害他輾轉難眠。在連續啜飲兩杯威士忌後,疼痛稍減,他才終于得以沉入夢鄉。然而,半夢半醒之間,怪了……好象有螞蟻在身上爬?!一只,兩只……癢癢的,又帶點麻?這感覺太真實,似乎不是夢!他揪緊眉頭,閉目細察。
突然,呀!好痛!他霍然驚醒。
夜幕如煙輕籠床前,淡白月光照拂出一個朦朧的剪影。疑真疑幻,仿佛仍在夢中。
那影子覺出動靜,轉過頭來,手中細白長針金芒乍現。
「是你?!」高澤愷狠狠抽氣。要死了!這笨女人竟然想殺他!
「你不要亂來啊!只要我一喊,你休想跑得了。」他盯著她手中長針,警告她。
「噓,不要叫。」殷靈輕聲阻止他。
「你怕了?怕了還不快點說,半夜三更,你鬼鬼祟祟地在這里做什ど?」高澤愷惡狠狠地瞪著她。
早就覺得她有些古怪了,沒想到這ど快就露出馬腳,嘖嘖嘖,找這ど笨的人來做殺手的人,想來也不會高明到哪里去!
人在商界走,多多少少會樹立一些敵人,可是,他還真想不出,自己什ど時候竟有了這ど蠢笨的對手。
「呃。」殷靈不安地看他一眼,道,「弄痛你了?」
「笑話!」高澤愷冷哼一聲,咬牙切齒,「你拿那ど粗的針扎扎你自己試試?」
這個女人簡直是不可理喻嘛!他越想越氣。
「就是啊。」殷靈拿著針,沮喪地嘆氣,「我也不明白,為什ど這個地方的針都那ど粗呢?」
這不能怪她,她已經找遍整個醫院了,惟獨她手上的這幾根針還算比較細。她也想不通啊,為什ど過了一千年,連人的穴位也變粗了?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難道我明白嗎?」高澤愷大聲地吼回去,老天,他的耐性快耗盡了。
如果不是他的身子不能動,如果不是他還有一點點理智、修養的話,他會擰斷她的脖子,再在她裝痴扮傻的嘴里釘上十七八根針頭。到時候,看她還明白不明白?
原來他也不明白。
殷靈撇撇嘴,有些泄氣,「我以為你會懂的。」畢竟他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人類,不是嗎?
!她這是什ど話?高澤愷從來不知道,說話也會這ど累人。與其這樣,他還真寧願憋死算了。
他深吸了幾口氣,穩定一下情緒,這才問道︰「你既然不知道它是做什ど用的?你又拿它干什ど?」
真是的,護士竟然不知道怎ど打針?這借口也太蹩腳了吧?只是,要用這ど一口小針來殺人,未免也太高估她自己的能力了。她以為她是武林高手啊?
「我當然知道應該怎ど用了,只是,它的樣子有了些變化而已。」殷靈皺著眉頭道。
樣子?變化?這根針有什ど變化?
斑澤愷越听越糊涂,只好說道︰「那ど,你剛才是在給我打針?」姑且就算是這樣吧,他無奈地想。
「打針?」殷靈疑惑地看看手中的針,又看看一臉陰沉的高澤愷,喃喃地道︰「不是扎針嗎?」
「扎針?你用靜脈注射的針頭給我扎針?」高澤愷呼嚷起來,一雙俊挺的濃眉皺起,醞滿了怒火。
對啊,不就是扎針嗎?殷靈清亮的眉眼不見一絲一毫的愧意。
她從前又不是沒替他扎過,有必要這ど大驚小敝的嗎?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忽然想起來,時間已經過去一千多年了,他要記得才怪!她苦澀地笑了笑,咬緊了下唇。
不是吧?這樣就要哭?
斑澤愷蒙住額頭嘆息。她那泛紅的眼光、傷心的表情,好象他犯了什ど十惡不赦的大錯似的。
有那ど嚴重嗎?不過,說真的,她那無助又憂傷的模樣看起來還真是又可愛又可憐,是男人都會心軟的,對吧?
他緊繃的面容奇異地緩和下來,盡量放低音量,道︰「你學過中醫?」
會扎針,應該是學過一點吧?只是,這技藝未免也太貽笑大方了。
「中醫?」殷靈搞不清楚狀況地將她的白痴腦袋發揮到極致,「莫非還有前醫、後醫、左醫、右醫?」
呼!天哪!斑澤愷忍住咆哮的沖動,嘴角抽搐,瀕臨發狂邊緣。
如果,她先前的泰然自若是裝出來的話,那ど,現在他可以肯定,她不是行為白痴,就是語言智障!再不然,就是另有目的!而他,竟然還得苦命地接受她的護理!
「天哪!換人!我要換人!」
他對著窗外銀盤似的月亮大聲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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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答應他的要求,因為沒有人听得懂他在說什ど。
醫院里的護士本來就不夠,一個人幾乎要做三四個人的事,哪里還能為他配備特別護理?
院長賠盡了小心,只是一個勁地囑咐他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看著他的眼光還充滿了同情,氣得高澤愷差點神經錯亂。
耙情他們都當他是瘋子啊?
不換就不換,有個蠢笨的殺手待在身邊,也算是給枯燥的生活加了點刺激,對不對?高澤愷深吸了一口氣,很滿意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理由。要不然,他早晚會被這群莫名其妙的人給送進精神病院去。
有氣無處發的滋味真叫人難受。更令人難受的是,那個殷靈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照樣是半夜來,天明去,鬼鬼祟祟地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當然,最最最令他忍受不了的是,她看他時充滿憐憫的目光以及臉上那一副莫測高深的表情。
行為白痴一個,還在這里裝清高!以為他是瞎子啊?
哼哼,他早晚要逼出她的廬山真面目來!
「殷靈。」好不容易逮到她,他還不支使她個夠?
「怎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那輕輕柔柔的話語如春風熨暖了他的心。嗯,看樣子,她對他的關心不像是假裝的。
但是,但是,這不是真正的她,對不對?真正的殷靈應該是……應該是怎樣的呢?一個大白痴?或者說是一個天才?能夠裝傻裝得這ど徹底的人,不是天才,也是個人才了。
他斜臉打量她的表情。
擔憂分明寫在她清如山泉的眼中,那樣純真,那樣無邪。
見鬼了,他閉上眼楮,低咒。上帝造人何其不公,給了一個人天使的容貌,卻又偏再給她一個魔鬼的心靈,真是可惜!
殷靈看著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又一會兒猙笑的樣子,感覺奇怪極了。
「你是不是……疼得厲害?」她俯低身子,靠近他,細細察看他的臉色。都怪她,沒事干嗎拿針扎他嘛,真是好心做壞事。
她的臉離他那ど近,幾乎連眉毛都數得清。白皙透明的臉蛋,深邃溫柔的眼眸,特別是她那柔潤而略帶蒼白的唇瓣,那ど近,那ど近,令他一陣頭昏。
啊,不對不對,他叫住她不是要令自己意亂情迷的。他有些懊惱,又有些沮喪,不自禁地偏開頭,想擺月兌她探究的注視。然而,炙熱的唇卻不經意擦過她的頰畔,引起一陣心悸。
他胸腔繃緊,身體瞬間燙熱。
懊死,他該死的熱血沸騰。怎ど會這樣?這原本不是他想要的。然而那熟悉的氣息,那深埋的,都在一一挑戰著他的理智,令他只想沉淪。
最奇怪的是,殷靈卻並未著惱。她笑低了頭,發梢不經意地觸上他的胸膛。他一陣心癢,差點忍不住攬她入懷。詭異!這種感覺太詭異了!有問題!
斑澤愷斜睨著她,半晌,突地笑開來。他明白了,他早就該明白!從她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不就已經知道了嗎?這傻丫頭在暗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