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他的眼瞳驟縮。
「哎哎!是相思病啦。」他過激的反應讓孟葶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話鋒一轉,趕緊將矛頭指向秦逍宇,「這還不都是那個風流成性的‘秦始皇’害的。」
原來如此,提到喉嚨口的一顆心黯然放了下來。
明明是情理之中,他卻意料之外地心痛。
「你是她的學長,都不曉得來開導開導她。」孟葶繼續八卦,「你知道她現在有多糟糕?她以前從來不听軟綿綿的情歌,現在卻一天二十四小時,抱著同一首歌听個沒夠。還有,以前她最不高興的時候就會幫我們做災難早餐,可是現在,連我們做好了早餐叫她,她都不吃。還有還有,你也知道了,她這個人最喜歡打抱不平,可是昨天,樓上有個男人打女人,她都沒去管耶。」
別人打架,本來不關她的事,可是,她看見了卻不管,那就不是溫傾容了。
季天恩越听越心疼,越听越難受。
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很不開心,很難過。
追求了十一年的夢想,如果就這樣結束,任誰都不會甘心。更何況,這還不止是單純的夢想,而是一份感情。
一份陪伴著她一路成長的情感。
要想一朝割舍,談何容易?
他跟著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上那麼沉重。
「快點啦,淋濕了會感冒的。」孟葶有些心急。唉!帥哥果然不是那麼好追的,害她多淋好些雨,回家一定要好好熬碗姜湯喝。
「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季天恩猛地剎住腳,轉回身,那急切的模樣仿佛稍一遲疑就會改變什麼似的。
「喂!喂——」孟葶莫名其妙。剛剛明明看他很悠閑地在那里淋雨,她好心拉他上去,他反而像被人踩著尾巴似的,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她翻了一記白眼,快步沖回家去。
一進門,兀自不甘心,抓了溫傾容吐苦水︰「你那個什麼學長,真是怪人一個,一個人待在我們樓下,也不知道在干什麼,我看見下起了雨,好心拉他進來,他一點也不感激不說,還好像我們家是賊窩似的,躲得比兔子還快。」
「嗯?」溫傾容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著她激動的表情。
懊死!她忘了她耳朵里塞著耳機了,白費一翻唇舌。
孟葶再度翻了記白眼。
「你說什麼?」溫傾容神色疲倦地拉下半邊耳機來,問。
「我說學長啊,你那位帥哥學長。他這里,是不是有毛病?」孟葶提高聲音,指指自己的腦袋。
「學長?」溫傾容地心不自覺地漏跳一拍。
「他剛剛……就在樓下。」溫傾容臉上驟起的光芒令孟葶遲疑了一下。怎麼會?她沒有眼花吧?
季天恩?他就在樓下?
溫傾容愣了一秒,然後猛地站起來,急走兩步,耳機線纏繞著,帶動CD,「砰」的一聲,摔成兩半。
她瞪著摔壞的CD,不吭聲,疲憊地緘默著。
她這是怎麼了?她為什麼要出去見他?她應該還在生氣耶。
她還在生他的氣,對不對?
她頹然沉靜下來的模樣令孟葶惶恐起來,她推她,叫她︰「喂!他已經走了啦。」
她一震,回過神來,心里悵然若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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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正播報著新聞,A市政府決定將東郊大片垃圾場澳建為新型的游樂場,秦氏地產和季家的「隆和集團」都是競標的承建商之一,而「隆和」是其中呼聲最高的一家公司。
「我看今天的新聞一播出,一定會讓很多人跌破眼鏡。」秦逍宇慢條斯理,一字一句地說。
其實,就連他這個當事人都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他們四個人是好朋友,但大家早已心照不宣,只要是公平合理的競爭,誰也不會手軟。
因為,他們除了是自己這一個體之外,分別還代表著四大家族的利益。所以,只要不違背良心,任何生意場上的競爭,都是被允許的。
可是,這一次,「隆和」在關鍵時候退出,甚至申明將以「隆和」所有的財力物力人力全力協助秦氏地產,為秦氏掃清了一切障礙,這一做法,就有違他們當初的約定了,甚至背離了「隆和」一貫手到擒來的原則。
這,又是為了什麼?
他稍稍離開椅背,坐起來,轉頭對著一臉漠然的季天恩。
後者輕輕搖晃著酒杯里血紅的液體,挑眉笑道︰「其實有時候,你的堅持是對的。喝慣了最好的東西,再要去喝路邊幾塊錢的飲料,的確是難以下咽。」
「哦?你不是對吃喝用度一向不講究的嗎?」
很難想象這樣兩個人會成為好朋友。
秦逍宇是凡事只求最好,如果說三條街外的咖啡好喝,他絕對不會進隔壁那家咖啡館。而季天恩呢,則是任性隨意的。一塊錢是一頓,一萬塊錢也是一頓,對于他來說,這其中毫無分別。
像現在,他手上的這一杯血腥瑪麗,便是秦逍宇的最愛。
「正因為不講究,有很多時候,我也可以嘗到許多你不曾吃過的東西。比如街頭的烤番薯,你就一定沒有吃過。」季天恩的指尖輕輕扣著玻璃杯底。
「我不認為烤番薯和‘隆和’退出競標有什麼聯系。」秦逍宇不以為然地拿出一根煙叼上,熟練地點火,吸了一口。他不急,該說的,季天恩一定會說。
丙然,他听到季天恩說︰「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也許你錯過的烤番薯會是人間美味呢?」
「那麼,你現在是不是要請我嘗一嘗烤番薯?」他覺得好笑。沒想到,有一天他和季天恩之間的對話也會變得如此生澀、彎折。
季天恩看著好友失笑的臉龐,自己也笑起來。
難以說出口的話多了,果然會令人變得奸詐討厭。
「實話跟你說吧,」他一口氣喝完手中的「血腥瑪麗」,才接著道︰「你不覺得溫傾容就是你不小心錯過的那只烤番薯嗎?」
「話題似乎上了正軌,」秦逍宇模模下巴,笑,「只可惜,你拿容容比做番薯,她听了一定不會饒你。」
「我知道。」季天恩苦笑,低頭看著玻璃杯沿自己扭曲的面孔,突然涌起一陣厭惡。到了這個地步,傾容怎麼可能原諒他?她心里怕是恨透他了吧?
他揣度著瞄了一眼優哉游哉的秦逍宇。
難道,他真的毫無所覺?
「你看我做什麼?我可以告訴你,烤番薯雖然好吃,可並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喜歡吃。」秦逍宇噴出一口煙霧,似笑非笑。
然而,這並不是季天恩希望听到的答案。
「但是,你可以去嘗試。」他企圖說服他。
秦逍宇皺了皺眉頭,「如果你喜歡吃烤番薯,就沒有必要把它塞給別人。」
「我知道,你誤會了。其實那天……」他從來沒有這樣低聲下氣地向人解釋過什麼。
秦逍宇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話︰「你知道那天我為什麼不讓你說下去嗎?因為,你根本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麼,今天——也一樣。」
從小,溫傾容的佔有欲就是那樣明顯,而他,總是刻意地告訴她,他和她永遠都只是兩條平行線,可她,總不明白。
如今,又來一個季天恩。
竟和她一樣固執、蠻橫。
真叫人傷腦筋。
秦逍宇無奈地搖搖頭。
「好,這件事你可以不听,但還有一件事,你一定有興趣知道。」季天恩眸色一黯,不得不說出最不願意說出的話來。
生平第一次,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他可以買到價值幾十萬的花園洋房,可以買到最珍貴的古董,可以花錢听到最直接最流行的音樂,甚至可以花錢上月球,然而,這一次,他要收買的是一個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