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不打算走?
她到底想要等多久?
夜色越來越沉,寒氣越來越重。
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額前幾絡濕發,沉甸甸地壓著他的眉線。
季天恩點燃了一根煙,煙霧迷蒙中,溫傾容的側臉顯得好遙遠好遙遠。
他揪緊了俊挺的濃眉,顯得心事重重。
又過了一會兒,她似乎是累了,找了一塊花圃的邊沿坐下來,那失望堅忍的模樣讓他心疼。
她撐著單肘發了一會兒呆,有夜歸人的腳步聲驚醒了她,她倏地抬頭,隨即眼色黯然。
他很想走過去,可是,卻不知道過去了,他又能做些什麼。
安慰?恐怕她並不需要。
勸阻?她也不見得肯听。
那麼,他還可以做什麼?
還能為她做些什麼?
煙霧升騰,燻迷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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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太陽光穿欞越戶,強烈到溫傾容再也無法忍受的地步。
「孟葶!」她拉高被子擋住眼楮,「誰叫你跑到我房間里來拉開窗簾的?」
擾人清夢,是最最不可饒恕的罪行!
「呵呵。」眼楮上方傳來低沉的笑聲。
男的?她霍地睜開眼來。
季——天——恩?
「你怎麼會在這里?」她俏臉暈紅,翻身坐起。隨即發現這句話有語病,主語應該是「我」。
她應該問︰「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季天恩像是看穿她的窘迫,笑著打趣道︰「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弱不禁風,只差幾步的距離了,竟會暈倒在門口?」
她——想起來了。
她不是暈了,而是睡著了。
她不安地瞄他一眼,「是你把我背進來的?」
懊死!她為什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溫傾容懊惱地咬緊了下唇。
「當然是我,不然,你以為是誰?」季天恩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仿佛是刻意,又像是漫不經心。
她以為是誰?溫傾容的眼神飄忽了一下。
如果那個人是秦逍宇,她會不會比現在開心?
答案是——不清楚。
她搖搖頭,再搖搖頭,駭異于心中的這份猶豫。
難道,她想見到秦逍宇的心竟然只是跟他一樣?
不可能。
她的眼楮很快地四面掃視了一遍,有些失望地問︰「家里只有你一個人?」
「沒錯,昨天是逍宇的生日,他沒那麼快回來。」頓一頓,他忽然惡劣地笑起來,「你不知道嗎?消息太閉塞了。誰叫你不早點來問我。」
他心里還在意著她昨晚的回避。
溫傾容心虛地低下頭,一眼瞥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白毛衣,她哀嘆地閉上了眼。老天!她已經被驚嚇到沒有力氣去注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了。
她猜,在季天恩的眼里,她一定是個邋遢、莽撞,既不溫柔又不聰明的女孩子。用四個字來形容,那便是一無是處,糟糕透頂!
罷了罷了,她咬咬牙,索性大咧咧地跳下床來,破罐子就破摔好了。
她拍拍季天恩的肩膀,笑嘻嘻地道︰「你一個大男人,干嗎睡這麼軟的床,小心將來長成駝背哦。」
說完,她那翹翹的馬尾一甩,瀟灑地走進衛生間。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季天恩哭笑不得。
遇到她,真是他的克星。
要知道,昨晚為了她能睡得舒服,他連秦逍宇床上的被子都搬來墊到他的床下了,害他只能縮了一晚沙發。
她大小姐居然還譏諷他會長駝背?
唉唉,這年頭,真是好人難做啊!
「這是什麼味道?」稍作整理之後的溫傾容嗅覺恢復正常。
「啊!」季天恩猛然醒悟過來,快步奔向廚房。
煎蛋糊了!
他沮喪地提起平底鍋,翻手想將兩團黑糊糊的焦狀物倒進垃圾袋里。
「喂。」溫傾容一把捉住他的手,靈動的眸子閃著促狹的光,「好不容易找到兩個能跟我的手藝媲美的煎蛋,你怎麼可以把它們倒掉?」
「的確是好不容易,如果剛才不是要叫你起床,煎蛋怎麼會糊?」季天恩嘴硬心虛。
溫傾容睨他一眼,抿嘴一笑,倒也不再說什麼。
將煎蛋盛進盤子里,又倒了兩杯熱牛女乃,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你真吃?」他遲疑地看著她。
老實說,這可是他第一次做早餐。其實,他是想好好露一手,也好諷刺一下不會做飯的她。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吧?他不信,自己吃了那麼多炒蛋、蒸蛋、煮蛋、鹵蛋、煎蛋,最後會做不好一份早餐?
可是,事實告訴他,做飯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不算太難吃啊。」溫傾容喝了一口牛女乃,唇邊沾上薄薄一層女乃汁,她下意識地用舌尖輕輕舌忝去。
他看了,目光一沉,感覺到心在燃燒。
他慌忙垂眸,坐到她的對面,端起牛女乃,一氣往喉嚨里灌,翼圖澆滅身體深處的渴望。
「啊?你干什麼?」溫傾容驚呼,可是,來不及了。
季天恩燙得跳起來。
她趕緊將他按坐下來,撐開他的嘴,將清涼的風輕柔柔地吹進他的嘴里。
她的手按著他的肩,他的眼盯著她的眼。
要命!這熱燙的牛女乃一路滾下去,將心火越燒越旺。
他急需尋找清涼的味道。
結果,他一手拉低她的頭,狠狠地吻了她。
她的嘴唇冰冰涼涼的,感覺好極了。
「不。」他的動作嚇壞了傾容。
她的整個人靠向餐桌,想要掙扎,可是,那附在唇上的力道頑強得不容人抗拒。他的氣息竄進她的嘴里,昏眩而迷亂的感覺令她全身癱瘓。
她想推開他,卻只能牢牢地攀附住他。
驚恐又無助的感覺,使她掉入急流,一直陷,一直陷進去……
第八章
鑰匙扭動門鎖的聲音,突然,大門敞開。
「好啊,天恩,原來你躲在家……」話說了一半,人還站在門外的三個大男孩吃驚地張大了嘴,半晌合不攏來。
溫傾容趕緊掙月兌他的懷抱,背過身子,一顆心,急劇地鼓噪著,久久難以撫平。
懊死!這三個家伙,遲不回早不回,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推門進來。
季天恩扼腕,一雙眼卻始終凝視著溫傾容恍惚的表情。
沒錯,他的確是喜歡她,渴望擁有她,但,決不是以這種方式,更不是在此情此境。
他猜,她不會原諒他了。
他的所作所為像極了一個趁人之危的登徒子,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他痛苦地繃緊了胸腔。
「嗯——」凌浩然惡意地吹了聲口哨。
死小子!瞞得滴水不漏,害他差點懷疑他的性取向,白白替他擔心了一場。這筆賬,他早晚要找他算。
「天恩,你難道不打算給我們介紹介紹?」
季天恩沒有回答。
沉默,靜謐,空氣里有絲悶人的煩躁。
溫傾容僵住了背影。
事情嚴重失控,但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挽回。
她不知道,逍宇哥哥會怎麼看她?怎麼想她?更不知道,她該以何種心態去面對以後的季天恩?
他吻了她,不是嗎?
這是她的初吻,卻被他以這種漫不經心的方式給要了去。
他甚至都沒有說過一句喜歡她的話語。
是不是,她這個人太輕浮?
是不是,她給人的感覺就是那麼隨便?
像被拋人火坑里,又像被丟人水里般,她的神情充滿了寂寞、哀傷和無助。
不要哭!傾容,不要在我面前哭!
季天恩凝視著她的目光深沉復雜得如汪洋,默默地、柔柔地將她包圍在汪洋中央。
他好想輕撫她的黑發,將她擁入中細細呵憐。然而,他卻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說。
他只怕說什麼都是錯,做什麼都是多。
因為,他對她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