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傻呀,怎麼那麼輕易就被他欺負了去呢?可是,她下意識地用手指撫了撫紅唇,水漾的眸子里浮起如夢似幻的霧氣,他那樣吻她,她並不反感對不對?甚至,還有一點點的欣喜,加一點點的期待,對不對?
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這便是喜歡了嗎?她羞低了頭,心虛得腳步那麼凌亂。
轉過一道種滿夾竹桃的幽徑,竟見季天恩遠遠走來,他對她的敵意是很明顯的吧?她遲疑一下,閃過—旁。
誰知,季天恩像是專程來找她一樣,叫住了她︰「夏小汐!」
她收拾起心情,頓住腳步。
「我剛剛去醫務室看你,李老師說你早走了。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多休息一•會兒?」他看著她的臉,眼里閃動著興味十足的光芒;,
「我已經好了。」語氣生疏中帶著生硬。老實說,她討厭這種吃飽了沒事干,到處挖人隱私以自娛的人,他關心她提前離開醫務室的理由一定多過關心她的身體吧?「凌浩然剛過去,你就來了,你不是在找他吧?」他促狹地睞睞眼,越來越興奮。
「是嗎?你看見他了,他現在在哪里?」話一出才驚覺入了他的圈套,她惱恨地瞪他一眼,向前走去。
「喂喂喂!」季天恩連退幾步,攔住她,「有話好好說嘛,何必動怒?我說,你找他是要感謝他的吧?」
「我為什麼要感謝他?」
「嘖嘖嘖,女人就是這麼沒良心,你也不想想.你暈倒在操場上,是誰第一時間沖出去,將你—路抱到醫務室的?是誰一直在醫務室門口守著不肯離開的?又是誰听到你無礙後跑到校園後面去采野百合的?」季天恩帶著——貫調足意非的語氣,悠閑地說︰
夏小汐懷疑地皺皺眉頭.「你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你不相信我?」季天恩夸張地怪叫,「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其他同學呀.你難道沒有發現他們看你的眼神全都不一樣了嗎?」
「哦,原來如此。」夏小汐恍然大悟,
自己—下子成為名人,雖然還是跟凌浩然月兌不了關系.但並不是因為醫務室里的那—幕;她,原來是錯怪了他呢。
又因為感染了他對她的那—分關懷,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陣激蕩,忍不住抿嘴偷笑了起來,
「那,你現在還要不要找他;」季天恩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問。女孩子的臉就像是七月里的天,說變就變,真讓人受不了。
「當然要找了,他丟了東西在我這里。」雖說是借口,但也理直氣壯,今早陪他一起去買的送給他母親的生日禮物,她幫他收著,還沒來得及還給他。要不然,她也不會急巴巴地趕出來,滿校園找他了。
「丟了東西在你那里?是什麼?不會是心吧?嗯?」季天恩笑得賊賊的。
「我不跟你說。」夏小汐俏皮地抬了抬下巴,睨他一眼,就偏不滿足他的好奇心。
「你不說就算了,我也不告訴你凌浩然現在在」一報還一報,很公平啊。
「我自己難道不會去找嗎?」她作勢要走。
「唉!算了算了。」季天恩擺擺手,「男人大丈夫,不跟你這小女人一般見識,要找凌浩然,就去校園後面的荷花池吧。」說罷,他兀自氣鼓鼓地走了開去。
夏小汐笑著搖搖頭,小跑步地趕去荷花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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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西風斜日,荷花落盡殘英。
入秋的荷花池,滿目凋敝,並不算是約會的好地點,但勝在僻靜,不會有人來打擾。比起夏小汐傻傻地被訓導主任逮個正著是要高明多了。
羅漪璇傲慢地撇撇嘴,頗有幾分世間女子皆為秋塘之泥的況味。
「說吧,你叫我出來,到底有什麼事?」凌浩然帶著一貫的篤定和從容,態度悠閑的。羅漪璇的心思,他並不是不懂,但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懂,其實,說白了就是裝傻罷了。像她那麼聰明的人,只需意會,何必言傳?
肯跟她來荷花池,一是不想令她太難堪,二也是想好好整理整理自己紛亂的思緒。
他,不是一向最受不了那些風花雪月的事嗎?可是,今天,他居然會為了—個暈倒在操場上的女孩進退失措,並且還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這是為什麼?
吻了她也還罷了,最讓他不能原諒的是,事後他竟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甚至倉皇逃離了現場。
這,又是為了什麼?
患得患失,矛盾煩躁,這樣的感覺不是從未有過的嗎?然而,拿來形容現在的他卻是再貼切不過了。
那麼,從前那個重承諾、勇于承擔責任的凌浩然到哪里去了?他在她的面前,怎麼會變成一個膽小無能的懦夫?這,究竟是為什麼?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羅漪璇不滿地推他一把。
「嗯!」凌浩然應—聲,將投在遠處的視線拉回來。
羅漪璇滿意地微微一笑,「浩然,我昨天不過是說著玩玩的,沒想到你就那麼心急,今天一早便設計害了夏小汐。我到現在還有些心慌呢,真怕她因此有什麼三長兩短,可不就是我的過錯?」
听到夏小汐三個字,凌浩然的眼神動了一下,姿態不覺改為專注。
羅漪璇看在眼里,不免更為得意,倚向他身畔撒嬌道︰「你對我這麼好,以後,我再也不會胡亂猜疑你了」
完了,連她都這麼想,夏小汐遲早會知道他陷害她的事實。怎麼辦?他要怎麼去跟她解釋?她會听他的解釋嗎?
這真是…—波未平一波又起。
凌浩然苦惱的思緒又飄了出去,羅漪璇繼續說了些什麼,他完全沒听進去。
直到——
直到一抹嬌小的影子,帶著—副了然的表情,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夏小汐抿了抿唇,抿得很不是滋味。她是很想弄明白凌浩然的心思,可是,卻絕不想以這種方式撞見。難怪,他今天早上那麼好心,請她去幫他挑禮物。難怪,他在醫務室里顯得那麼無措,原來是因為心虛。
她早就應該想到的,不是嗎?
他是那麼引人注目,如一棵招搖的大樹,而她,只不過是一株角落里的小草,他又怎麼會將她看在眼里?原來,他只不過是在戲弄她,報復她。
心里那種酸酸的感覺在不斷擴大又擴大,她努力地壓下那種感覺,盡量使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
「我來,是將你要送給伯母的生日禮物還給你的。」
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他依然是恣意招展的樹,而她,依然只是角落里的草。
以後,她對他,再也不會有任何奢望了。
一切都過去了!凌浩然有一瞬間的失神。她看到了什麼?听到了什麼?誤會了什麼?然而,她的表情又為什麼那麼鎮定?難道,她一點也不以為意?難道,在她的眼里,他和她的關系僅僅止于歸還一件失物這麼簡單?又或者,這原本只是一場游戲,她挑逗了他,而他陷了下去,如此而已。
真的,就是如此而已?
他不小心地瞪著她的眼,那雙平靜清澈的眼眸里是不是泛著一絲霧氣?那緊緊抿住的嘴唇是不是有些微微顫抖?這個時候,他多麼希望她的控制力不要那麼強,她的外表不要那麼冷靜啊。
「什麼禮物?今天是伯母的生日嗎?我怎麼不知道?」假裝不理會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羅漪璇伸手取餅夏小汐平托在掌心中的絲絨盒子。
「不打擾了。」手心一空的同時,夏小汐飛快地轉過身去,她已經快到崩潰的邊緣了,謝天謝地,終于可以不再面對他探究的眼神。他還想知道一些什麼?是不是她的表情讓他覺得勝利得不夠過癮,還需要她在他面前痛苦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