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誰害誰的?她可從來沒見過這一老一少啊。
黃衫少女見她遲疑下來,以為自己在情急之中嚷出來的話打動了她,忙將身邊的老太大扶了起來,熱切地道︰「三小姐,你看呀,這是老夫人呀。」
啐!什麼小姐夫人的,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顧翩翩不耐煩地擺了擺頭,一眼看到飯桌上精致可口的菜肴,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她慌忙跑到飯桌邊,拎了一口冬菇,正打算要大快朵頤,忽听得老夫人喟然一聲長嘆︰「餓了吧?」又轉頭吩咐黃衫少女,「去替文繡多添幾炷香吧。」
黃衫少女畏怯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彼翩翩直覺得她們所說的一切都是沖著她來的,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于是,只好暫時壓下饑餓的感覺,緊跟黃衫少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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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衫少女出得門後,徑直拐向隔壁的石屋。
這間屋子比起剛才那間顯然要小得多,也簡單得多。
放眼望去,前方有一條長桌,桌子上燃著一盞長明燈,燈下竟然是一道靈牌。
彼翩翩狐疑地走近一看,靈牌上赫然寫著︰愛妻南宮氏文繡之位。南宮麒立。
文繡?
她是誰?
愛妻?
原來他早就有了愛妻?!
雖然明知道他的愛妻已是靈牌一道,但,顧翩翩的心仍是被尖銳的刺痛感給深深地攫住了。
她怔怔地看著黃衫少女虔誠地上了三支香,看著她默默地祝禱了一番,又看著她抬起一雙清澈釋然的眼眸定定地瞅著自己。
她的心猛地一抖,忽覺一陣無名火起,下意識地將手腕一翻,一粒金豆子疾若迅雷,「嗤」的一聲打滅了桌上的長明燈,緊接著,勢頭不減,又疾奔那道刺眼的靈牌。
哼!愛妻?我看你現在還怎麼去愛?
愛是什麼?感情是什麼?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她只曉得,自己要的東西,就不容許任何人染指,哪怕只是一塊木牌,幾個字而已。
黃衫少女駭然大驚,指著她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你……你……」
「我怎樣?」顧翩翩傲然跨前一步,逼視著黃衫少女,一副我就是偏要打爛它,你能奈我何的驕蠻。
可是,靈牌並沒有像她期待的那樣斷成兩半。
她睨著眼楮看過去,只見兩道凌厲的目光直刷刷地射到她的身上。金豆子早已乖乖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憤怒、責備、懷疑、心痛,種種情緒都隱藏在那兩道眸光里。
彼翩翩渾身一顫。
他怎麼又這樣看她,他對她的態度不是已經改變了許多嗎?
她以為她已經在一點一點佔據著他的心。
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她的想象而已?
「麒哥哥?」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辛苦所建立起來的信任與理解一下子被全盤否定。憋了一天的委屈一下子噴涌而出,淚水不爭氣地傾瀉下來,她抽抽噎噎地訴著苦,「搞什麼嘛?麒麟樓里為什麼要建這麼一個鬼地方?害我走了一整天都走不出去,剛剛找到一間屋子,本來想歇歇腳吃點東西喘口氣的,可是,偏偏遇見這兩個怪女人,一看到我就鬼哭狼嚎的,害我到現在還水米未沾呢。」
她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惡人先告狀?哦不,是惡鬼先告狀。」黃衫少女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月兌掉了狼皮的小羊羔——顧翩翩。
「為什麼要打爛靈牌?」南宮麒斂起幽沉的眸子,覆去其間的深邃,讓人難辨悲喜。
什麼破爛牌子那麼重要?她這麼一個大活人站在他的面前,說了一大堆話,他居然毫無反應。太小看人啦!顧翩翩鼓著腮幫子,賭氣地扭過頭去。
「我問你為什麼要打爛靈牌?它跟你有什麼仇?」南宮麒陡地將聲音拔高八度,一字一字重申。
黃衫少女怯怯地看了顧翩翩一眼,到現在她才弄明白,這個女孩並不是她所想的三小姐。
「你用哪一只手打出金豆子的?」南宮麒一步一步逼近顧翩翩,額上青筋繃得死緊,就像一只暴怒的困獸。
彼翩翩錯愕地瞪視著他,他為什麼那樣看她?好像她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她做了什麼?又錯了什麼?不過是一塊爛木板罷了。
她以為,她和他至少是朋友了。她不知道他這一生中有過幾個朋友,但,她就只有他一個,僅僅只有一個而已。難道,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嗎?在他的心中,還有比她更重要的事物嗎?是那個刻著「愛妻」兩個字的破木板嗎?
不甘的霧氣迷蒙了她的眼,但被她倔強地隱忍了回去。
她才不要被可怕的感情所控制呢,姑姑說過的,一個人要想不被別人左右,首先就不要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她不要像姑姑那樣孤零零地在黑屋子里過一生,所以,她從小就發誓,要做到絕情絕義。
可是,為什麼這個冷酷的男人一點點的好就融化了她所有堅強的決心?
她忽然好恨好恨自己,恨她對他的信任,恨她對他的依賴,恨他對她莫名的關心,更恨他對她無情的冷漠。
她高傲地昂了昂頭,直視他眼眸中壓抑的怒火,緩緩舉起自己的右手,「是它,就是這一只手想要打爛你的心肝寶貝。」
南宮麒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翳,出手如風,扣住彼翩翩的右手脈門。
冷汗從翩翩頭上一顆一顆冒了出來,但她仍頑強地一聲不吭。求饒有用嗎?從小,她就清楚地知道,示弱,只是一種手段,而不是求生的技能。
她不甘,左手一拳揮出,卻被他另一只手按住;她再踢腿,被他閃過;又一記拐肘,仍是被他避了開去。
她發起狠來,對他又踢又咬,瞳眸中全是憤恨的怒火。
南宮麒不耐煩地將她兩手反剪在背後,不帶半絲情感地道︰「從來沒有任何人敢在麒麟樓里撒野。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放開我!放手!」顧翩翩對他大吼大叫,撒野又怎麼樣?她本來就是一個野丫頭。他為什麼要救她回來,如今,既要親手殺她,何不讓她死在十里亭好了?
南宮麒下巴緊縮,這個可惡的女人,她知道文繡對他有多重要嗎?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遲來一步,文繡的靈牌會怎麼樣?
她竟敢冒犯他心中的聖靈。她以為她是什麼?因為他曾經心軟救過她?因為他沒有阻止過她親昵地喊他麒哥哥?因為他曾經因她有一張酷似文繡的臉而對她產生過片刻的迷惑?所以,她就以為她在他面前可以為所欲為?
不!她錯了,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人能夠控制他,影響他,誰也不能。
他只為自己而生,為自己而死。
違逆了他的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他的手像一把鉗子,深深地,深深地掐進她雪女敕的肌膚里去。
她的身子顫擺如秋風中的落葉,好吧好吧,他對她如此無情,那麼,她就暈給他看。
第六章
冰冷的水落在她干枯的嘴唇上,她以為她已經死了,卻偏偏又醒了過來。
泵姑?姑姑?她尋找著,叫喚著。
四周是這樣的黑,她又回來了嗎?那個既寒冷又溫馨的小屋?
哦,原來是做了一場夢,她根本沒有離開拜月教,更沒有遇見那個令她心痛到麻木的男人。
她悠悠地睜開眼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大公子,她醒了。」這聲音听起來充滿了憐憫,她下意識地挺了挺脊背,她不需要任何大的同情,更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她需要的,只是越挫越勇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