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昀希忽然爬下椅子,奔到他身前,仰著小臉看他,「你放心啦,我和你是同一國的,有機會的話,我會幫你多說幾句好話的。」小手拍拍他的手臂。
她那安慰的拍拍,讓余澤亞笑得露出白牙。「好啊,我親愛的小姨子,那就萬事拜托嘍!」
「好說好說。」小臉堆滿甜笑。「如果成功的話,你會請我吃麥當勞嗎?」……好狗腿。
耙情這小家伙喜歡的其實是麥當勞,而不是他?「會,一定請你吃。」真的很鬼靈精,他笑得連胸膛都在震動。
「昀希,你不是要去公園喂魚,怎麼還黏著你……黏著余醫師說話?」斂下心中被他那份淡到幾不可察的失落所引出的罪惡感,葉昀清端著盤子自屏風後走出。她仍是不習慣他和她現在的身份,當然姊夫兩字,她也說不出口。
「我喜歡姊夫嘛!」看了姊姊一眼,爬上自己的椅子後,對著那剛落坐在她右側的姊姊問︰「姊姊,你為什麼不愛姊夫?」
正在倒牛女乃的葉昀清,動作倏然停下,她垂下眼,思忖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余澤亞靜睇著她的面容。
她秀眉微蹙,似乎對于這樣的問題頗感煩惱,她還是難接受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妹妹的姊夫嗎?
方才那聲余醫師,真是讓他有苦難言。
他在心底輕聲嘆息。也不知道昀希這麼沖動問了這樣的話,會不會造成她的反感?
他一口喝光杯中殘剩的冷咖啡,將報紙收折好後,站起身。
他若無其事地走到昀希身旁,笑問︰「請問我可愛的小姨子,可以走了嗎?喂魚需要花一點時間喔,再不走的話,我診所開門時間會延誤。」
「喔,好。」胡亂吞下吐司,再灌完杯子里的牛女乃後,葉昀希忙站起,抓起腿邊的書包,再握住她帥帥姊夫的大掌。
「姊姊,我出門了。」她看了看那尚在發楞的姊姊。
葉昀清回過神來,淡笑道︰「上課時要乖喔。還有等等喂魚時,要小心,別掉進池里了。」
「安啦!」搖搖帥帥姊夫的手,「有姊夫在,他會保護我。」
「嗯,那……」她咬咬唇,總覺得該對他說些什麼,但仍只是把視線停留在昀希臉上,輕輕吐聲︰「再見。」
「再見!」回應的是童稚的嗓音,然後一大一小往門口移動。
但他在經過她身側時,驀地停下腳步,彎著身傾向她,「再見。」他在她頰上輕印一吻。
每天每天,早晨出門時,他都會給她一個吻,就像現在這般。
方才,她對于昀希提出的疑問尚不及回應,就被他接下去的動作打斷。她知道,他只是不想為難她,所以才用這樣的方式,讓她可以不著痕跡地回避昀希的提問。
她還在想,他會不會因為這樣而不吻她了?
沒想到,他依舊在離開前,給了她一個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昀希也沒問過那個問題似的。
她從不曾回應過這樣的吻,總是他吻了後,便離開家門。現在想來,她是不是太冷淡了?
待她想起自己或許可以給些反應時,一回首,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早已消失。
心一急,她忙起身,奔到大門口。
她看見那頤長的背影牽握著一個小孩,站在電梯前等候著。他們不知道在聊什麼,聊到她都能听見他低柔的笑聲。
沒多細想,她跑出大門,在他身側停住。
「昀清?」男人微詫,沒料到她會追著出來。「怎麼了?」
適巧,「當」地一聲,電梯門往兩側打開。
她看了看那開啟的電梯門,再看看男人靜待她說話的臉龐……驀然間,在自己和男人的驚詫中,她踮足,親吻上他臉龐。
「余醫師,開車請小心。」她雙腮染上桃色,淡淡開口後,轉身跑回屋里。
必上大門,她背貼著門,順了順自己因緊張而略顯急促的呼吸。
隱約間,似听到門外那一大一小的笑聲。
「噢耶!姊姊親你了耶……」
「是啊,我……也很意外……」
最後落入她耳中的,是他語氣里那不難發現的欣喜。
洗完衣服後,葉昀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答應了他的追求,也不是真的愛上他才與他結婚的。
四個多月前,胡曼麗找上她,想用法律途徑要回昀希,她不知道怎麼辦。她很煩惱,卻也知道若真是鬧上法院,她極有可能會失去昀希。余澤亞發現了她的情緒不穩,在他一問下,她將事情說給他听。
沒想到,他听完整件事後,提出了結婚的想法。
他說,只要她嫁給他,並辭掉酒店的工作,那麼她便不用擔心法院會因為家庭環境關系,而將昀希判給胡曼麗。
其次,昀希已是個有想法的孩子了,她的意願也很重要,只要她堅持要與姊姊住在一起,法院也會列入考量。
他說,現在的判決不若以前那般沒人性,現在多半會把這樣的孩子,判給對孩子心理成長能給予較完整的那一方。
他還說,昀希一直都是她在照顧,只要她能讓法院相信她有不錯的家庭環境和穩定的經濟,法院把昀希判給她的機率會很大的。
他的說法確實讓她心動,畢竟昀希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不想失去她,可想起自己的債務,還有酒店的工作,她還真的沒辦法給昀希一個穩定的生活。這樣的情況,她真的沒多大把握可以保住昀希不被帶走。
考慮了幾天後,她答應他了。雖然她知道在她沒有愛上他的情況下嫁給他,對他其實並不公平,但為了昀希,她實在再尋不到更好的方法。
他們的婚禮很簡單,僅有公證而已,他也沒有通知他的親朋好友,因為時間太倉促,也因為她的要求。她總是想,好歹他是個醫生,而她不過是個酒店小姐,她拿什麼去見他的親友?
她的債務問題也是他解決的,但或許是擔憂她不接受他的金錢幫助,所以他使用的方法真的沒用到他太多錢。
他對她說了他的身世。
原來他是養子,養父曾是黑社會老大,交游廣闊,黑白兩道都吃得開,連她上班的那家酒店老板,也和他養父有交情。
他拜托他養父,出面與她父親積欠高利貸的那些兄弟協調,最後,對方果真賣他養父面子,只要回本金。
本金他替她償還,但代價是她嫁他後,得幫他整理屋子、打理三餐。簡單來說,他要她幫他整理家務,就當是抵他為她償還的那筆本金。
然後,他要她賣了原來住的那個房子,把錢拿去還銀行。
就是這樣,她煩惱許久的債務問題,就這麼逐一化解。
後來,法院真把昀希判給她。她能給昀希的生活環境因為嫁給余澤亞,所以比出獄不久的胡曼麗更為穩定;在經濟上也因為昀希有個醫生姊夫,所以這方面也沒有問題;再加上昀希的意願不想跟親生母親,于是最後昀希仍是屬于她的。
她得承認,這個婚姻真的讓她保住了昀希。
可是……他呢?
他得到了什麼?他有沒有想過他為她們姊妹做了這麼多,值不值得?
這段日子下來,她發現他很了解她,包括她的脾氣、她的喜好等等。
那麼她呢?她對他的了解有多深?
她開始一一細數著。
住在這里四個多月,他什麼樣子她都見過了。
罷起床的樣子、看報的樣子、看電視的樣子、洗完澡後的樣子、和昀希玩得不亦樂乎的樣子……她全見過,若他沒有特意隱藏或表現什麼的話,那他真的稱得上是不錯的男人。
起碼,他沒什麼不良嗜好,只除了喜歡出其不意偷吻她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