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並不重要啊,年輕也是可以做很多事的,我連小孩都可以養活了。」她輕握拳,仰起臉直勾勾看著他。
養活小孩?她有孩子了?她不過才二十一歲,還如此年輕啊。
那麼有了孩子的人,想動結扎手術,這就說得通了。只是……他左胸沒來由地又緊了緊。
「葉……小姐,」他清清喉,壓住那微亂的心音。「結扎不是百分之百的避孕方式,它仍是有失敗的風險。假使往後想再恢復生育能力,也不一定會成功,而且還會增加子宮外孕的機率。還有,女性結扎是有後遺癥的,像是月經出血增加、經期間不規則出血、性生活問題、情緒不穩、憂郁、月復痛、背痛……等等,都是常見的癥狀。」
「這……我知道。」李大哥有提過了。听起來雖然有些可怕,但為了生活,她不得不這麼做啊。
「所以,我會建議你選擇其它的避孕方式,如。我知道很多男人不喜愛使用它,因為做起來不大真實,如果你是擔心這種問題,倒可以考慮讓男人來結扎。」他一字一句清楚說著,讓她明了。
保……?他如此坦白的解釋,又教她芳頰泛紅。
她忙移開視線,盯著他的白袍,就是不敢再正視他。
怎麼說她總是個女孩子,站在這里听一個只算得上是陌生人的男子與她討論性行為已經很困窘了,現在連也拿出來談,那感覺真是怪異到極點。
見她未置一詞、雙腮泛紅,他興味盎然地瞅著她。
都有了孩子的人了,還這麼容易就臉紅?莫名地,他竟羨慕起那個能讓她為他孕育孩子的男人。
「余醫師,我真的沒有什麼男人,所以這手術我動就好。」
他挑眉,淡淡應道︰「那等你有了男人時,再動這手術就好,不必急在這一時。」他想,也許她是個未婚媽媽,也或許離了婚,她想動這樣的手術,大概是在等下一個男人出現吧?
「但是我急啊!」她怕他再度拒絕她,有些慌亂了。
「嗯?」
「我急著動這手術。」她抬眼,懇切地望著他。
「你只是要結扎,並不是患了什麼重病,為什麼急著動這手術?」他微眯黑眸,感覺她似有什麼未坦白。
「我……」這男人眯眼時,很陰柔,還有種不容忽視的霸氣,他絕對不像李大哥那樣好說話、好瞞騙。
「嗯?」他的目光沉沉,帶著深究,雙手環胸靜待她的下文。瞧她略顯慌亂的模樣,一定有什麼事。
眨動眼睫,她斂下雙眸,秀眉微擰,似在做什麼難以抉擇的決定。
須臾,她重新抬眸,眼里有著堅定。「如果我把我真正的目的說出來,你是不是就能答應我?」若不是需要一副完美的身子,肚皮不能留下疤痕,她讓李大哥處理就好,又何必來找他呢!
他瞅她一眼,旋過身子,雙手負于後,視線落在窗外。「你……說說看。」
說說看?這意思就是說,他不一定答應了?
「你先答應,我再說。」她天真地與他談起條件。
他面容平靜無波,只是看著窗外,雙方頓時陷入沉默。半晌後,他才輕緩掀唇,語音幽沉地說︰「你不說也沒關系,那麼就恕我無法答應了。很抱歉。」
見他又要走,她咬咬唇後,再度奔到他眼前,攔住他。
距離沒抓好,她離他極近,近到她都能聞到方才他走進診間時,那因為行進而帶起的淡淡香味。這味道很清淡舒爽,她偷嗅了幾口後,盯著他白袍里那件淺灰色襯衫的衣扣。
「葉小姐,你擋著我也沒用,如果我不知道你真正的理由是什麼,我是不會答應的。動手術不是游戲,你明白嗎?」他斂下眉目,視線正好對上了她那如蝶兒因受驚嚇而亂振翅的羽睫……她在緊張?
「我……我應征了一個工作,工作內容是陪男人看電影。老板娘說……說現在的客人很會挑小姐,所以都會要求要先看過‘貨色’後,才決定由哪位小姐作陪。」她雖未抬眼,但她感覺他似乎在瞪她,弄得她只能繼續盯著他的衣扣。「老板娘還說,這種工作要穿得很辣,露露腿、露露肚皮、露露肩……所以我的肚皮不能有疤啊,那樣客人不會挑我的。」
他聞言,未動聲色,但胸膛有了明顯的起伏,像是在隱忍什麼情緒。
見他不動也不應聲,她閉閉眼後,抬首張眸看著他。「這就是我來請你幫我的理由。李大哥他的技術沒有你好,會留下疤痕,所以才介紹我來找你。」她咬咬唇後,央求道︰「余醫師,你幫幫我吧!」
他睇著她,瞧了仿佛一世紀那麼久之後,才寒聲道︰「不幫。」
「為、為什麼?」盯著他那原是微勾的唇角,突地抿成一直線……他在生氣嗎?
「你在想什麼?」陡地,他抓住她手臂,眉心緊鎖。「你不會天真到以為那種行業真的就只是陪男人看電影而已吧?」
「你你你……我……我……所以我才要結扎以防萬一啊。萬一真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會慘到懷孕。」她試圖掙月兌他,卻發現他看來斯文歸斯文,力氣倒是不小,她根本動不了。
他怔了怔,總算弄懂她年紀輕輕又未婚就想結扎的原因了。
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不愛惜自己嗎?
他知曉很多女學生為了賺取金錢,甘願下海,而還在就學的她們會如此需要金錢,都只是為了名牌。名睥服飾、名牌包包、名牌保養品……只要有名牌,沒了清白也沒關系。
但……他還是頭一次听到因為想從事這種行業,而要求結扎的情況。
她到底在想什麼?犯得著為了一點錢就毀了自己的後半生嗎?女人一旦結了扎,除了身體會有後遺癥外,哪日她想結婚時,誰會要她這種不能生育的!
她看起來如此單純天真,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思想?
「對不起。」瞧見她秀眉輕擰,察覺自己的力道似乎過了頭,他忙松手,低嘆一聲後,輕問︰「你為什麼要去從事那樣的工作?」
「因為我需要錢,很多很多錢,而那樣的工作,待遇還不錯。」眼前這醫師看似溫和,但從方才他的反應來看,她覺得再隱瞞他,他大概真會被她惹惱的。
「你……很缺錢?」
「是。」
「缺多少?」
「……很多。」
「多到需要去做那種工作?」他聲音微揚。
「嗯。」
「不考慮找親朋好友商量,請他們幫幫忙嗎?」再怎麼缺錢,也還有其它方法可解決,犯得著賠上身子嗎?
「我沒什麼親戚,朋友都還在念書,沒有能力幫我。」
他沉吟了會兒,開口時,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詫異。「我交你這個朋友。」
「咦?」澄若水的眼眸輕眨著。
「你缺多少錢?我借你。」
「你……」這瞬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余醫師,謝謝你,但我不能用你的錢。」
「因為我們今日第一次見面,所以你不好意思?」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嗯,如你所說。」
「我不介意。你會還的,不是嗎?」
是,倘若她有錢了,她會還。但是,她缺的數目金額龐大,尤其是那高得嚇人的利息,她怕是賺一輩子都還不起啊。
「余醫師,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還是不能接受,因為……」
忽地,電話的分機響起,她看見他走到桌旁,按了擴音鍵。「什麼事?」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她身上。
「余醫師……」那端響起的是陳郁秀略微慌亂的聲音。「白莎莉小姐來找你,我攔不住她,她已經跑上去了。」上回就是這位白小姐,害她被余澤亞冷眼相待一個月,現在又遇上,她當然再緊張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