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言跟在他身後來到客廳。
「我問你,你是我的誰?」
啊?這是什麼問題?他是谷冠侯、她是沈冬葦,他是他、她是她,他們除了上輩子有過一面之緣外,其它的什麼也不是,她會是他的誰呢?
「陌生朋友,暫時同居人。」
去X媽的!她真是七月半的鴨子!都死到臨頭了還耍嘴皮子,淨說些五四三,想搞笑討趣,好打發他的怒氣,並替自己的罪行諉過嗎?沒那麼簡單!
「若只是陌生朋友,你何必多事干涉我的感情生活?還替我出主意作主,慫恿呂偌宜來糾纏我?你不覺得你太多事了嗎?」
「我哪是多事?我只是好心好意替你設想,為的也是想感謝你好心收容我,供我吃住又不收錢,你這人干嘛這麼拗、脾氣這麼別扭?」
他就是這麼拗、這麼別扭,她看不下去,可以滾嘛,又沒人留她!再說,她打亂了他的生活秩序,他都還沒找她算帳哩!
大手一揮,掃掉茶幾上的瓶瓶罐罐,頓時一陣驚天動地,「匡唧」滿天響,拉掉她精心布置的溫馨客廳擺飾,整個亂成一團……
他要的生活是這樣!凌亂且處處障礙,他不屑整齊有序。
「它不該在這!這個也不能擺在這!」肆意破壞原有的清潔與井然有序。
此舉徹底毀了她的信心與奮斗力。冬葦赤紅著眼,看著他瘋狂的行徑,她已無法忍受,甚至忍氣吞聲地漠視。
「我的苦心,你竟如此輕易地摧殘它?你……你太過分了!我再也不願幫你這種無情無義無血無淚的爛人了!再見!後果你自行負責!」
奪門而去,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踫」地一聲響的門後。
走了……瘟神跑掉了,他實該輕松,該放鞭炮慶祝,更該狂歡一場才是,但失落的心情卻狠狠地糾緊他,讓他痛苦難堪。
如若尋常時候,他會瀟灑地對剛失去戀情的同事說上一句風涼話,「不過是個女人嘛」,但當主角是他時,他卻有種五內如摧、痛心疾首之感。
他不禁自問︰「我究竟怎麼了?」
望著滿屋的狼籍,方才的盛怒被滿懷的後悔給取代。
他的無名火,燒掉了冬葦的耐性,也毀了他們才剛起步的友誼。
***
下午,學長聯絡他及駐守在呂宅的兄弟,說有要事公布,而他也由家中出發前往赴會。
會議中,大致宣布局內重大變動,也宣布呂炎璋的危機已解除,是以他們在呂宅的任務已告結束。
冬葦才離開五個小時,對冠侯來說,宛若失去她五個月之久,痛苦難挨。
今夜他才真正認清自己是個無法忍受寂寞的男人的事實。
冬葦一直無言地默默付出,而他卻當這是他應得的權利,一而再、再而三地糟蹋她的好,當她不再理他時,他才知道,沒有她的日子很痛苦、也很寂寞。
大致了解學長召集的目的後,覺得沒什麼重要的,便悄然離開警局會議,方進入座車,星宇隨後跟上。
「你上哪?」
壁侯抬頭望向瓖著滿天星斗的低垂夜幕,感嘆說道︰「因為我暴躁的脾氣,而失去了一位有耐性听我抱怨、發牢騷的朋友。」
星宇大致也猜著他口中的朋友指的是誰,只是他無法明白,依憑冠侯向來視女子如蛇蠍的個性,怎會答應讓沈冬葦住進他的房子,並進而承認對方為朋友?這沈小姐的魁力肯定非凡!
「那就去找她回來呀,既然後悔,就去告訴她、向她認錯。」
要他向一個女人認錯?不太可能。但,話又說回來,現在即使他想找她,也不知該上哪找人。她究竟來自何處、又去了何方,他完全不知。世界之大,人海茫茫,教他往哪找去?
「學長,我連她人在哪也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別忘了,他們局內還有一項專長——尋人呀!
「給我她的資料,我替你找。」
「我只知道她叫沈冬葦,二十三歲,其它的,一概不知。」
若有她的資料,他就不用學長代勞。但死路九條,若有一條,拼也要拼看看!
有名字就好!
「冠侯,這事包在我身上,若有消息,我會立刻告訴你,你這麼沉悶,好事要降臨前也得看接受的人是否滿心期待,一個哭喪著臉的人是沒福氣獲得好運的。」
壁侯也同意學長的說法,只是,一時間要他放輕松,似乎挺難的。
***
一回到沒有她在的房子,思念她的心情更是深刻,擔心她居無定所、煩惱她只身在外的安全,也開始害怕自己的一句話,會真的害她遇害。
「不行!我不能在這坐著干等,我得想辦法找到她才行。」
拿著鑰匙,冠侯開著車茫無頭緒地在馬路上找尋她的蹤跡……遇見落單的女子,他就像個登徒子一般緊急煞車,並下車查探是不是她。這一整晚,不知惹來多少夜歸女子的尖叫聲。幸虧他安撫得好,否則那些女子恐怕會報警抓人了。
眼看一夜游蕩,猶仍徒勞無功,他只好頹然地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
***
受氣的冬葦積郁成災!
「什麼東西嘛,他再這樣死性不改的話,早晚喂狗去!」再多的牢騷也抵卻不了她的苦水滿滿。
重返花界之途,她本想「咻」一聲隱形去,可是四下到處都是人,她總不好這麼嚇人吧!
其實來到人間,她的法力猶在,仍可施展仙術,只是為了平民化,她盡可能地不使用。
這雙腿,光充當跑腿便不知走了幾里路,連細白女敕肉的腳趾頭都磨出了繭。她的犧牲這麼大,偏偏那家伙又不領情!不領情不打緊,還不斷放話要將她驅逐出境,甚至還污辱她的用心,什麼嘛!
哎哎哎,這遭遇若換成是別人,人家早拍拍走人了,還會像她這麼堅定信心地苦守荊山呢?
邊抱怨邊走至隱密之處,左右探看一下,確定無人,始化成一陣輕煙回返仙界。
第八章
和一陣清越嘹亮的嬉戲聲相形之下,真是大大地諷刺了花神此刻抑郁成結的心情。
那幾個不知死活的小花精們,竟怠忽職守,疏忽了嚴守宮門這事,才會讓她當場逮到她們模魚。
由于她們經常來去花界人間,故也學回了不少人間的玩意。說來可悲,說不定她們這幾個比她身在其中還來得消息靈通哩!
「砰砰砰,裝子彈呀,裝子彈,裝子彈呀,裝子彈……」一票花精玩得尖笑聲四起,整座花宮不見清修謐靜,處處是嘻鬧嘈嚷。
她委實不想壞了她們的玩興,只是以前是家里沒大人,她們大鬧花宮也就算了,但現在她既已回宮,就沒道理放任她們再放肆玩瘋了。
「小花精,你們在玩裝子彈?」
不知大禍已臨頭的花精們還興奮地回她︰「你沒看見嗎?我們就是在玩——」
說到一半乍止,猛然發現來人聲音好耳熟啊,很像是——紛紛抬頭看清來人,立即排排站,列隊歡迎主子光榮回來。
「花神……主子,您任務完成回來啦?」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小花精亟欲將功贖罪,一人一句,褒美有加,企圖掩過,偏偏她的記性又特好,總拗不過。
「你們誰也別辯解,也別想諉過,等我去月老那回來,咱們再來好好算一算、」
「咻’一聲,人已消失在十月花宮。
***
「換帖的,我來了。」所謂的人未到,聲先到,便像她現在這個樣。人影未現,卻可對空傳話。
月老老態龍鐘,來回在月老洞中,東模模、西踫踫,不知在忙些什麼,因她的招呼聲,才發現他的拜把、忘年交已回仙界。